花锦业身为历城的太守,没有旨意是不得擅自回京的,这次算是偷偷跑回来,不敢声张。他只待了几天,等老太太的病情稳定,苏醒过来,就赶紧偷偷返回,但留下了花君泽,让他替自己在老太太身边尽孝。也是想,等老太太身子好了,直接接回去,省的再跑一次。
娇娘这位堂兄,生的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性格看似沉稳,却又不失风趣。而且为人从无卑贱之分,对谁都是笑脸相应,对待娇娘也是颇有兄长之风。
他比花君逸大两岁,至今还未娶妻,听说历城的姑娘排着队要嫁给他,说亲的媒婆都要磨平他家的门槛,但都被他一一回绝。
说是,好男儿要先立业后成家。
他娘为此很担心,怕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所以越过他,让他那比他小三岁的弟弟先娶亲,一个月前已经当上祖母了。
“祖母,我和你说,我那小侄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我抱过来一看,呵,吓我一跳,怎么这么丑,我还以为不是我花家的种哪。”
娇娘端着药,听到这句话,迈门槛的时候差点绊着。她往里一瞧,见花君泽坐在床边,边剥着橘子边逗老太太说笑。
老太太的笑声还透着虚弱,哑哑的,“你这个猴崽子,越长大越没个深沉,这话也能说出来,你父亲若是听了,还不得打你几板子。”
花君泽往老太太嘴里喂了一瓣橘子,笑道:“要是打板子能逗祖母一笑,我情愿多挨几板。”
老太太戳着他的脑门,又是一阵笑。
兴许是老太太在那面待的时间长,所以和那面的人亲近些,这样自然流露的祖孙画面,还从没有在这个家出现过。
就好像,他们才是家人。
娇娘走进,“祖母,药好了。”
“看老奴这记性,光在这听趣,把药给忘了,还劳五姑娘端来了。”茂嬷嬷跟着老太太一块笑着,一转头看见娇娘,赶紧迎上来。
可能是因有过共同对战的经历,如今茂嬷嬷对娇娘格外亲近。
老太太指着茂嬷嬷,打趣她道:“什么没记性,我看你就是懒。”
“是是是。”茂嬷嬷连连道:“我现在巴不得天天躺在床上,也找十来个丫头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动都不动,也好好懒一懒。”
她拿着细筛子筛出一碗药,一丁点药渣都没有,拿到冰水上过了一下,喂给老太太。
老太太撇开脸,嫌弃道:“天天吃药,没病都要吃出病来了,我现在嘴里什么滋味都没有,只剩下苦了。”
花君泽从茂嬷嬷手中接过药碗,笑吟吟道:“我就说祖母如今是越活越年轻了,只有小孩子才生病的时候不爱吃药哪。”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如菊花一般舒展,拿手指点一点他的额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抹了蜜了?”
“嗯,可不就是抹了蜜了,我不但嘴上抹了蜜,这药里我也加了蜂蜜。”花君泽将碗端到她嘴边,“您老赏个脸尝一尝。”
孙子都送到嘴边了,哪能还嫌苦不吃,就算苦,被哄的心里也甜了。
老太太端起来一口喝尽,喝完茂嬷嬷去了帕子为她擦拭。
花君泽哄完老太太就退到一旁,将一个刚剥的橘子塞在娇娘手里,“五堂妹可千万别将为那不像样的话说给你父亲,不然他又该训斥我不稳重了。”
花君泽心里最怕的倒不是他父亲,而是他大伯,只要一见面,就对他说,“花家你这一辈,唯有你最出息,你一定要肩负起家族使命,做事要稳重,切不可急急躁躁”之类的话,唠叨个没完。
娇娘捂嘴笑笑,“大堂兄就想用个橘子当封口费,未免太便宜了你吧。”
“那等哪天我上街,妹妹爱吃什么和我说,我全都给你买回来。”
“这还差不多。”
在老太太那寒暄了一会儿,娇娘就被苏卿音叫了去,自陶金家的出事,纪氏就称了病,家里一应事都落在她身上。她刚病好,又才上手管家,很多时候忙不过来。
她在府里数和娇娘最好,于是也就叫她来帮衬一二。
其实娇娘哪会什么管家啊,就是还能帮着算两笔账。
苏卿音每日在东跨院内一间小花厅办事,凡早饭后,巳时左右,一应执事的婆子媳妇都来此回话。
娇娘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满是人,三一帮,俩一伙,靠在墙上,坐在阶上,嘀嘀咕咕,说说笑笑,没个章程。不像是来议事,反像是来闲话的。
琥珀早早立在门口观望着,见着娇娘进来,忙迎上去,“房妈妈在里面。”她小声道。
这是苏卿音特意让她在娇娘进去前预先知会一声,心里有个谱。
娇娘微微点头,踩着碎步走了进去。
“五姑娘安。”
“房妈妈好。”
相互作揖后,娇娘坐下,与苏卿音寒暄几句,又和房妈妈说了几句场面话。
苏卿音道:“叫妹妹来是这么一回事,房妈妈说,如今家中的丫头岁数都大了,母亲的意思是放出一批,让她们各自婚嫁去。”
“这个我知道,是好事,丫头们年纪都大了,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啊。”
房妈妈接话道:“可走了一批,府里伺候的人手就不够用了,所以夫人想着,让大少奶奶和五姑娘商量着添置一些回来。赶巧啊,明天西市有个集,大少奶奶领着五姑娘,一来可以逛一逛,二来顺道就把人买回来。”
苏卿音面露难色,“我在家时,虽说也学着管家,但采办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