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牛仲带人压在土坡下,土匪带人守在土坡上,用手推车等作为屏障。
“老单,快些,神臂弩准备好!”
老单叫单穿,名字李慢侯起的,是一个弓手,手下练了一都弩兵。
弩没有弓射速高,射程倒是差不多,甚至更远。可是弩兵更好训练,一个弓兵,不是从小练习,很难成为一个好弓手,弩兵要求就低多了,因此没有选择,李慢侯只能训练弩兵作为远程攻击手段。
老单听到招呼,同样没请示李慢侯,就吆喝自己的手下,取弩上弦,列阵出击,赶到牛仲身后压阵。
这些西军眼里都没有上级?
他们自己就互相配合上了?
是看不起他这个主将?
李慢侯的不快本能的冲上心头。
但又发现一些不一样的美感,这些西军老兵指挥的部队,互相之间配合默契,仿佛已经打过很多仗一样,有些阵型都没在平时练过,而是因地制宜,临时组建的。平时训练,几千人排兵布阵,气势很大,李慢侯以为那就是真正战场的队形,今天看来,未必如此。可能大型会战用的上,这种小型战斗,遭遇战,或许根本无法套用任何理论。这些西军老兵,肯定也不懂什么理论,他们这些互相配合的经验,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也未必都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而是他们的前辈摸索出来,一代代传下来的。
这就是军事文化,很有传承,就像瑞士雇佣兵,在欧洲最乱的时代,瑞士人步兵方阵排的最好,几百年都如此,就是因为一代代传承的优势。
李慢侯此刻对自己从西军里挖来这些老兵,发自内心的满意,觉得自己做了一笔最划算的买卖。仅仅通过养几十个西军老兵,就将这些不知道多少人付出生命试验出来的经验,嫁接到了自己的部队中。
其他老兵也各自指挥自己的手下,裂开阵势,分成两个侧翼,把土坡围了起来。
这时候李慢侯已经走到了最中间,牛仲、林永的骑兵都在这,他们现在已经退了下来,在他们前边,是一排盾兵,盾兵后面,是一排弩兵。
“林都头,现在怎么打?”
李慢侯问道。
林永道:“大人想打成什么样?是要杀敌立功,还是剿灭土匪?”
李慢侯道:“不都一样吗?”
林永摇头:“要是想杀敌立功,慢慢攻上去就是了,这些最多跑一半,女人都能留下。要是打算彻底剿灭他们,就得招降。不可能杀光的。”
李慢侯继续请教:“要是攻上去,我军是否有死伤?”
林永道:“他们已经结成阵势,强攻肯定是要死人。不过也死不了几个,我们有厚甲,那些乌合之众杀不死几个人。”
这已经是单纯的讨教经验,李慢侯并不喜欢杀人,杀人只是手段,止暴才是目的。
刚才那个农民在自己眼前被杀,他已经想明白了,那人并不值得同情,做了土匪,谁知道他手里沾了多少血。他们已经成为失去秩序的流民,如同人体内的癌细胞,不加制止,会扩散的到处都是,最终人会死亡。流民的滚动灭亡一个国家的例子实在太多。
但他们变成流民,并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愿,如果能在家乡好好的种地,谁会当土匪。止暴就如同治疗,将癌细胞重新转变成正常细胞,只要这个过程能实现,没必要多杀人。至于这个过程中谁会被杀,谁会重新恢复秩序变成良民,那只能靠运气了。
“大人,拿主意吧!”
林永催促道,颇有些按捺不住,不过现在已经不存在什么战机不战机的,他此时知道请令,让李慢侯颇为欣慰,如果再擅自行动,就太说不过去。李慢侯自己都无法给他们辩解,非得处罚几个人不可,不然就真的没有军纪可言。
“招安!”
李慢侯道。
林永颇有些失望,大声喊道:“对面的听着。来个说话的!”
牛仲则是满面春光,今天第一次跟这些人交手的,其实是他压后的步兵,打这些人不难,可对方冲近后,看到护军阵型严整后,就一溜烟跑了,牛仲带人怎么都追不上。这些人骑驴的水平可不低,他是正经的骑兵都头,可却一直没有合用的骑手,那几十个西军马兵被李慢侯借走,看来是不会还了,眼前这些人如果招安,肯定是他的人。
对面沉默了片刻,走出了一个人,走到半坡就停下来,拱手叫喊:“某乃义兵,没角牛麾下花马刘是也。”
李慢侯从盾兵的肩膀上看过去,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打扮的花里胡哨,穿着麻布裤子,上面却套着绸衫,头上带着低级军官的头盔。
林永继续喊着:“花马刘,你的花马呢?”
林永说话痞气十足,逗得众士兵笑起来。
花马刘也笑起来:“死了,在这里呢!”
说完拍拍肚皮。
林永道:“你要战要降?”
花马刘道:“某要走!”
林永道:“你走的了吗?”
花马刘挥手,他身后几个同伴推出几辆推车,上面鼓鼓囊囊对着几只麻袋。
“兄弟抬手。放某一条生路,日后定当厚报!”
这是花钱买路,也不知道用这种办法他躲过多少次追捕。
林永道:“厚报就算了。你的东西都是爷爷的,你的人头也是。想留着喝酒,还是让爷爷拿去请功?”
花马刘发狠道:“想要某的头,你就来试试。”
林永看向李慢侯:“提辖。打吧,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