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现在什么都缺,缺兵,缺粮。尤其是粮草,楚州城里不止有军队,还有大量的难民,从山东一带南下的难民聚集了十万人,去年楚州也遭到劫掠,之后匪乱比扬州地区更严重,因此粮食生产不多,只有盐城、宝应两县今年种下了麦稻,有一些收获,楚州作为州城,通过赋税收集了一些,但只能供应军粮半年。老百姓根本得不到粮食,如果时间一长,肯定会生内乱。
李慢侯带着使者去看了看囤积在子城的巨大粮仓,告诉斥候,扬州的粮食可以吃一年。又让他看看城外四面扎营的金军大帐,告诉他现在援兵派不出去。
告诉赵立有粮食,让他有希望,告诉他没有援兵,是让他坚定死守的决心。他可不想动摇赵立的决心,现在赵立憋着一股劲,哪怕他是一个英雄,这股劲一旦泄了,就不可收拾。杨再兴都投降,韩世忠都弃军逃跑,谁能怀疑这些人的勇气?
斥候带着李慢侯鼓励赵立坚守的信离开。
二月中旬,只围了扬州十来天,发现没什么效果的金兵竟然撤走了。
大原因肯定是春天来了,他们习惯性的返回北方避暑。现在金军避暑已经不在返回辽东。每年避暑歇马的地方都在南移,“金人往年休士马於燕山,次年移河北,又次年移京东”,也许明年就该留在淮南。
小原因就多了,李慢侯派出的骑兵骚扰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则是春水来了,张荣的水军四处出击,金兵骑兵可以奔袭,但劫掠到的东西太多,却必须走水路,正合适张荣这个水匪头子拦路抢劫,夺取了他们许多财物。
水涨之后,张荣的活动范围,北边直达宝应县以北的白马湖,往东直达盐城西部的射阳湖,往南更不用说,可以到扬州北边的邵伯湖,纵横几百里。而且李慢侯派出的骑兵也没有撤回,反而为张荣水兵提供情报,让他们更容易在一些涨水后的河叉堵住金军。
楚州久攻不下,劫掠难以为继,作战目标都达不成,加上夏天即将到来,不利于金军作战,所以就北撤了。
北撤之后,扬州各地的青壮再次回到家乡,这次不用抢种,秋收之后,种子已经播下,旱地种麦,水田种稻,他们只需要回乡整理一下即可。老弱依然留在安全区,经过几个月的避难,他们已经习惯了避难生活,得到了安全感。
一开始自然会有一些麻烦,许多老百姓不信任官府,拿着官府发给他们的粮票,统统换成了粮食,存在自家的窝棚里。但很快城里就出现偷盗等情况,很多人失去了所有口粮。最主要的还是慢慢他们发现,只要出粮票,官府就如数给付粮食。粮票分三种,以升、斗、斛为单位,十升一斗,十斗一斛,就是官府收粮标准的量具,一斛也是就是一石,重量大概一百二十斤左右。有些百姓发现,这些量具甚至比他们向地主借粮时候,地主家用的量具更有良心,但比地主收租时候用的量具要小一些,借粮和收租是两种量具,所谓大斗进,小斗出,是地主剥削的一种方式。
信任一旦建立,信用票据的便捷就迅速被接受,很多百姓出于安全和方便,又把粮食交还给官府官仓。甚至买卖其他生活物资都不需要卖粮,直接用粮票都能交易。粮票渐渐成为扬州等地除了流通的铜钱之外最大的流通货币,比标准很难统一的丝织品接受度还高。
北方金军撤走之后,唯一的威胁主要来自南部。让青壮回乡照料庄稼,李慢侯同时开始调整部署。向杨子桥方向增强兵力,除了两千精锐步兵继续守在那里,又增派了一千骑兵。
瓜州的水军并没有增强,依然只留下了一万水军,配合镇江的韩世忠部封锁江面。李慢侯一直跟韩世忠保持书信联系,送了韩世忠五万斛军粮,两人之间建立起较为信任的关系,约定配合作战。
李慢侯还约韩世忠在瓜州会面。
三月一日。
十余精骑自扬州南来,一叶孤舟自镇江北渡,于瓜州渡口水寨相会。
韩世忠竟然带了一个女人!
梁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