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刚刚那只傲娇不已的小神龙,太乙原本紧蹙的眉头,亦难得微微的舒展开来,想来也不知邪神到底用了何等方法,竟连那素来里自视甚高的小神龙也一并骗了过去,只不知当真相大白之时,那向来傲娇成性的小神龙,面上神情会是何等的精彩纷呈。
才将将勾起的唇角,在猛然忆起那张惯常狂狷冷傲的俊脸时,顷刻间便如寒风过境般零落肆虐成了片片狼藉。
可恶的男人,骗了她一次还嫌不够,竟然还敢这般不依不饶得生生世世得对她纠缠不休,真当她太乙是好欺负的不成?
到底是闲置了太久太久,纵使是贵为真神之体,也有生锈的嫌疑,当太乙勉力撑着僵硬的手肘立起上身的时候,眉心仍有些本能的微微皱紧。
捏着眉心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的竟然是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碧浪,确切来说,她竟好似一只沉眠了的蝶蛹,被眼前那铺天盖地的绿意所层层叠叠的包裹住,扫了一眼身下翠色欲滴的碧玺寒玉床,太乙两手稍一用力,终是彻底站起身来。
即使是自己的身体,太久没用也会显得生疏,更何况是早已相隔了数万年,不过这点小小的不适太乙倒并不放在心上。
无需吟唱咒术,只是随意一挥手,眼前遮云蔽日的碧波荡漾转眼间便如潮汐退却般悉数退去。
白色素袍松松垮垮得罩在身上,衬着她分外高挑清瘦的腰身。越发有种飘飘欲仙乘风归去之感,满头乌发如瀑布飞泻一般川流而下,直直得一径垂直地面,在她略显飘忽的脚步后。缠缠绕绕的划下了一抹旖旎至极的优美弧线。
才行了没多远,太乙便默默的停驻了脚步。
眼前少年一袭青色劲装,乌发高束,唇红齿白的甚是讨喜,尤其滑稽的是,在他仍显单薄的细瘦肩膀上,赫赫然得竟负了一张几乎与他身高相当的玄墨色重弓。
少年仿佛早已候在此处等了许久,见了太乙终于出来,急忙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垂首道:
“恭迎天女归来。”
太乙一脸玩味的睇视着身前的少年。良久方才开口。却并非是唤少年起身。
“小龙龙,好久不见呢。”
这一声久违了的小龙龙,直听得少年汗毛倒竖脊背发凉。没错,他便是深渊之域的守护神兽应龙,因着太乙天女的苏醒,连带着他也同时恢复了人身。
“那个,天女大人,属下可以解释的。”
应龙知道太乙这是在怪他当初没有对自己吐露实情,可他只是听命行事,这也怪不得他吧?
“龙在野,你是父亲的属下,可不是我太乙的属下。这一声‘属下’我可实在不敢当。”
听到太乙竟然直呼自己大名,应龙顿时心又凉了半截,龙在野是父神收应龙为仆时赐他的名字,虽然听着极其威武,但却很少有人这样唤他,是以乍然听到太乙这样唤自己,多少还是有些陌生的。
“既然父亲留你再次镇守,你便安心留在此地吧。”
太乙言罢,抬脚便走,身后应龙哀嚎连连,死拖着太乙逶迤的裙角,说啥都不松手。
“天女大人饶命啊,一切都是主人的吩咐,属下不敢不从,天女大人如何惩罚属下都好,只是千万别不要属下,这个鬼地方,属下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认识应龙久矣,太乙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声泪俱下,想来当初小黑确也是下了狠心,才拼死逃出这里的。
见太乙面色阴晴不定似完全不为所动,应龙终是有些急了,无奈之下只得一边攥紧太乙的裙角,一边回身大声叫道:
“黑泽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热闹?”
伴着应龙恼羞成怒的吼叫声,一黑衣少年自山石后款款而出,相较于应龙那张粉雕玉琢的正太萌娃脸,黑泽澰却更是眉目如画雌雄莫辩,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潋滟生波,盈盈若水,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要多勾魂就有多勾魂。
少年宽袍大袖,走起路来却如行云流水,姿态fēng_liú妙不可言,一路穿行直至太乙面前,少年方才堪堪停住脚步,一撩衣袍,屈膝便跪下身来。
“主人,小黑好想你。”
缓缓抬起头来,小黑白皙修长的手指随即蛇般盘上太乙的小腿,微微仰起的下颌恰到好处的贴服在太乙的膝头,一双剪水双眸遥遥望向太乙,脉脉含情得欲说还休。
只是这般盈盈望着,铁打的心肠都会软下来,相较之下,龙在野那般的死缠烂打,实在弱了不是一点半点。
太乙垂眸瞟了一眼攀在自己膝头的小黑,面上神色始终淡淡,不过倒也并没有挣脱。
“小黑,主人当初是如此交代与你的?”
“小黑记得,主人解除了与小黑的主仆契约,并令小黑山高海阔,有多远滚多远。”
“既然记得,你又是如何做的?”
太乙面容恬淡,语调平平,单从神色间根本听不出喜怒,幸而小黑曾追随她无数个年头,多少还是能探听出她隐藏在平淡面容下的真实情绪。
“小黑因主人而生,自然也该随主人而逝,主人即使不要小黑了,小黑也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
到底还是小黑鬼机灵些,自知错已铸成,再多的辩解也是无用,索性便撒娇耍赖,笃定了主人向来宠他纵他,舍不得怪他。
果然,太乙虽面色依然不虞,但到底还是缓和了语气。
“还不快些起来,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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