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城,朱巷。
住在巷子中的人家都听到了如猪嗷叫求饶声,习以为常。
“娘子,今儿休班,不是老曹懈工怠慢。”,一个身材肥硕,面庞黝黑的胖子绕着庭院中大树慌乱躲闪,口中求饶。
“就是你这头猪,今天休班好呀,这个月你去驿站迟到几次了?工钱都要扣没了!”在他对面站着为彪悍壮硕的妇人,手中握着一个大铁勺子,怒气冲冲。
长相黝黑的胖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一副商量的语气和自家媳妇轻声道:“这也不能怪俺呀,大冬天的谁不想躲在炕上多睡会。”
“你还有理了你!”,彪悍妇人持着大铁勺子就要冲上来对胖子一顿揍。
黝黑胖子忙着抱头鼠窜,可那彪悍妇人追他一会就不追了。她干脆一屁股墩坐在地上,满眼泪花,口中叫骂:“没天理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曹毅见到自家婆娘又耍赖,皱眉无言,这是骂也骂不过,打又打不得,谁叫人家是自个选的呢。
曹毅连忙凑上前,将披在身上的狐裘换到自家媳妇身上,后者举着大铁汤勺狠狠地打了几下曹毅,嘴中嚷嚷:“都怪你这个黑胖子,几年前就让你把家里屋顶漏水的地方填上,这都几年了,还是没缝好。”
“兰花呀,等过段时间手头宽裕了就把屋顶缝上。”因为过于肥胖而艰难蹲下的曹毅宽慰自家媳妇道。
马兰花举着大铁汤勺,一把扯下身上的狐裘,不依不饶地抱怨:“还不是怪你?非得接受这梁王世子的礼物,让人以为你是北梁的,每个月工钱都扣掉一半,这让人怎么活呀!”
这下曹毅也没辙了,按理说这狐裘曹毅重来没穿出去过,去驿站也是换下狐裘穿个粗布麻衣。莫非这锦衣卫还来人查他不成?想到这,曹毅惊吓出一身冷汗,忙伸出手捂住自己媳妇那大嘴巴,小心道:“隔墙有耳,可别害死俺。”
马兰花见曹毅很是严肃的模样,当下心头紧张不已,伸出手推了推曹毅,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难道你说那锦衣卫不会就躲在俺们家外吧?”
“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马兰花和曹毅皆是同时身体一抖,马兰花的大手握紧曹毅的手臂,有些惊恐地指着门:“不会是那些个锦衣卫来了吧。”,长安城上下谁人不知锦衣卫的凶残,更何况曹毅还是个长安马嵬驿的驿丞,这真要出事了可咋办呀!
曹毅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满脑子的机灵劲,他轻轻拍了拍马兰花的手背,“别怕别怕,你回屋里做菜去,外面交给俺老曹。”
说完,曹毅眼神挑了挑,示意马兰花躲进屋子里,不要出来。
马兰花虽然怕死,但更怕曹毅出事,又拗不过曹毅严厉的眼神,小声道:“要是他们敢抓你,老娘就拿菜刀跟他们拼了。”
“砰,砰。”敲门声又响起。
曹毅见马兰花躲进屋子里,叹息一声,其实哪有什么锦衣卫,就算有也不可能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这么久。来者是何人,曹毅大抵上心中有数。
他缓步走到院门前,把木门打开。
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是个身着华贵锦衣的中年人,曹毅心思活络,立即就认出了来人:“喲!曹毅见过户部何尚书。”
何坤侧身探了眼屋子,低声道:“马嫂子呢?”
曹毅摆摆手,“什么嫂子呀,何尚书言重了,就是个妇道人家。”
“来来来,尚书请坐!”曹毅拖着肥胖的身躯,从一旁拿出两个小板凳,交递给何坤。
何坤双手笼着袖子,但还是伸出手接过曹毅的小木凳,放在身下。
曹毅扭过头望了望屋子里,好巧不巧正好瞧见马兰花探出个脑袋往外瞅,曹毅眼神回瞪过去,后者立即心领神会。
马兰花端来一壶刚刚泡好的粗茶,放在院中的小木桌上。
何坤没怎么讲话,就默默地看着一家夫妻两人眉来眼去,倒是有趣。
曹毅裹紧身上的狐裘,肥硕的身躯抖了抖,“何尚书,这家里没啥好招待的,就这点粗茶,还望尚书不要介意。”
何坤脸上露出笑容,捧起木桌上的茶水,“不嫌弃不嫌弃,驿丞能拿出茶来招待,何老弟我满足的很。”
曹毅心头明亮着,知道这何坤无事不登三宝殿,但自个也没啥值得何坤无利不起早来惦记呀。
何坤哪里知道曹毅心里的小九九,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元宝,放在桌案上,一把推过给曹毅。
“诶诶诶!使不得,使不得。”曹毅伸出胖手连忙堵住何坤推来的金元宝,缓缓推了回去:“曹毅清贫日子过惯了,见不得这些大元宝什么的,寻常几枚铜钱就够生活了。”
坐在他对邻的何坤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六品驿丞,笑道:“这些钱,都是驿丞几年来克扣下的工钱,何坤物归原主罢了。曹驿丞收下就是。”
何坤一席言语惊到了曹毅。
曹毅不敢置信的模样瞄了瞄桌上的金元宝,欲言又止,但还是出声询问:“真是朝廷把俺老曹那几两银钱都补上来?”
“嗯,还真是!”何坤笑容满面,将手中握的金元宝,稳稳地放在曹毅的手心里,再把曹毅的肥手合上:“心安理得地收下就是。”
曹毅受宠若惊,这握紧金元宝的肥手就没敢再动。
何坤站起身,在院子里到处看了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家里人太少了,冷清。”
曹毅神色黯然,叹息一声:“怪俺老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