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李、郭军于蓝田城外扎营。他们二人虽有之前不愉快之纷争,但李傕却不介意再接纳郭汜。
中军大帐中,李傕、郭汜分别坐于案前。桌案上放着上好酒肉,但他二人似乎都提不起胃口。只是各自喝闷酒。
今日之攻城战无疑让李、郭二人心中蒙上阴影。
李傕之侄儿李利战死,其下部众全军覆没。
郭汜脑中则始终回荡徐晃于城楼之上对他说的话。还有那支差点取他性命的箭矢。
郭汜将酒盅之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迅速将酒盅倒满。
“徐晃说,某之举动皆在天子意料之中。”郭汜看向李傕。
李傕闷声亦将自家酒盅之酒饮尽,随后将酒盅重拍在桌案上“就算天子多诡计,本将军也誓将其活捉来,跪于某侄儿墓前磕头!”
郭汜说:“话虽如此,但真如徐晃所说,某之行动皆在天子掌握之中,那从前我等是真太小看天子,明日攻城当谨慎。”
郭汜又心道:李利中计,天子应当能料到某与李傕会引大军攻城,怎能料到某会独自领兵攻城?
心中生出这些想法,郭汜不由更加忌惮刘协。
李傕点头“确应谨慎,莫再中了天子奸计。”他又思考片刻“我军还当对蓝田城采取围攻之态。城中兵力有限,任由天子诡计多端,我等只要谨慎行事,他亦奈何不了我等。”
“就如此办吧。”郭汜也未有更好建议。
李傕忽然说:“我等包围蓝田,天子可会坐以待毙?定会领军突围,我等何不利用这点?”
这确是个好办法,只要能引刘协军出城,李傕、郭汜的西凉军便可发挥优势将其轻松消灭。
但郭汜却摇头“天子又怎会轻易中计?”
李傕回答:“天子心中虽有韬略,但我等征战多年,还能输他一个小娃娃不成?天子虽不会轻易中计,但有大可能中计!”
的确如此,事在人为。
郭汜沉思片刻“将军可是已有了计策?”
李傕终于露出笑,他举起酒盅敬郭汜“计策虽有,但我等可再细细商议一番。”
郭汜应见李傕胸有成竹的样子,本沉着的脸亦露出笑容,同时举起酒盅回敬。
蓝田城县衙大堂。
刘协坐于上座,徐晃、吕政等立于下方。
“禀陛下,探子来报,贼军已分别包围蓝田城。”徐晃朝刘协拜道。
刘协眉头猥琐,因李、郭二人举动,让他拿不准他的计策是否还可行。
刘协说:“今日已烧毁贼军几具云梯,他们攻城器械不足,就算将蓝田包围也无法轻松攻克蓝田。”
白天,郭汜被击退,将攻城器械留在了城墙前,刘协果断下令将其烧毁。
而刘协这番话,又有安定军心的意思。
“陛下,若贼军围而不攻,恐对我军不利啊!”吕政出声。
刘协见他脸上的忧虑,就从未消失过。
刘协说:“朕倒希望贼军围而不攻。”
“啊?这……陛下,恐城中粮草无法支撑啊!”吕政微怔。
如果李傕、郭汜围而不攻,短时间内对刘协有利。刘协防守蓝田城,本就是为争取时间。不攻城,刘协便能保存更多兵力。
先前一番战斗,虽都以挫败李、郭等终结,但刘协军伤亡亦不小。刘协可只有五千精锐。
徐晃说:“陛下,西凉军之骁勇天下闻名。到时就算击破包围,我军恐会伤亡惨重。”
他是最能理解刘协希望贼军围而不攻的。
原来陛下想有很多兵力用于突围,但会选择何时突围?吕政心中明了,又思考。
“自是不能与西凉军硬碰硬。”刘协说话间又看桌案出了神。
徐晃和吕政等见此,心知陛下正在思考,所以不出声,只安静侯着。
良久之后,刘协突然问徐晃“公明,贼军俘虏现被关押何处?”
徐晃忙回答:“被关押于城中大牢。”
刘协从案前站起身“将他们集中一处,朕有话与他们讲。”
“诺。”徐晃应诺退下。
吕政则没摸着北,方才不是还在论贼军围城之事吗?为何忽然转至俘虏上了?
刘协又忽然说:“吕政、周贺,你二人去城中搜集些酒来。切记,不能强取豪夺,乱我民心。”
这次用于火攻的酒与油,都是徐晃从军中和城中临时集来的。刘协相信,酒这种易燃物,以后定还有用。
吕政因正思考,所以闻声微愣,然后同周贺一齐应诺,然后退下。
吕政与周贺一路走出县衙。
今天子驾临,县衙自当供天子居住。所以吕政暂领家眷在城中另找了住所,又与周贺住所很近。
“县尊,若陛下领军突围,你我与城中百姓当如何是好?”与吕政走一起的周贺忽然说。
吕政神色更忧愁“西凉军比贼寇更可恨。此战结束,他们入城多会屠城。你可有甚好办法?”
周贺亦眉头紧锁,做出一副很担忧之表情。他说:“县尊觉陛下可逃过李傕、郭汜追截否?”
吕政迈出的步子僵了片刻,收了回来。他看向周贺“你这是何意?”
吕政说:“下官认为,今日陛下虽胜,但却未伤西凉军元气。今西凉军已将蓝田包围,若他们真采取围而不攻之计策,陛下便很难击破包围脱身。无城墙做依托,怎能敌过西凉铁骑?”
“你到底是何意?”吕政再问。
而周贺此刻眼眶已红,并以重礼节朝吕政拜道:“下官望县尊能多为城中百姓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