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余带着修复方案回了住所。
进大门的时候,警卫室里的警卫出来了,站得笔直,等他上前后朝着他敬了个礼。
祁余叹了一声,无精打采地点了一下头当回礼。
等进了家门,罗占在客厅打游戏呢。
也没有出门溜达的架势,倒是一如往常地洗漱干净,家居服也换上了休闲服。
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控制着手柄,问,“你吃饭了吗?”
“没。”祁余将手里的文件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也往沙发里一瘫,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很丧很颓废,“没胃口。”
罗占按了暂停键,转头看着他,“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出去给你买也行。”
祁余纯粹就是不想吃东西,摇摇头,拿只抱枕垫脖子下,挺颓,“我吧,现在就是看见什么都不想吃,恶心,没事儿你玩吧。”
“恶心?怀了啊你还恶心?”罗占见他不像是生病,也没过于担心,转回头继续玩游戏。
“什么时候饿了告诉我,再不济家里还有泡面。”
祁余嗯了一声。
目光从游戏画面扯回来,环顾四周。
家吗?
讲真,如果在以前,他肯定心心念念想住这样的房子。
将近四百平的面积,还是大平层,一进门如果不熟悉户型的一准就会迷路,就像他当初刚住进来的时候一样。
装修上不用说,很符合他有学识有知识的身份和气质,不是土豪级的金碧辉煌,一切设计和摆件都偏重于低调内敛,又避免沉闷阴暗。
离开敦煌后,祁余就来了这里。
一个拥有私人博物馆的富商雇他做修复师,主要负责老旧壁画的修复。所谓老旧壁画,那都是富商自己说的,等祁余看见后才发现,不少壁画都是有年头的,来自全球各地、各个年代。
富商说他喜欢收集古董,这些壁画都是他多年来画高价收购来的,当然博物馆里不仅有壁画,还有数不尽的名玩字画。
祁余除了擅长修壁画,像是古籍的修复工作他也是信手拈来,所以富商给他开了近乎天价的佣金,又将目前这幢房子腾出来让他住,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总之,就是要祁余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地盘。
多少午夜梦回,祁余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都要茫然很久,总是分不清自己是在豪宅里,还是那个偶尔能听见驼铃声、风沙季都能顺着窗户缝往里灌沙子的公寓。
祁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住在现在的这个房子里,他总有种恍惚感。
他之前问过罗占。
罗占是个心挺大的人,而且到哪都能随遇而安,恍惚感他倒是没有,每天晚上倒床就睡的,他唯独不满意的是,那个私人博物馆能用着他的地方不多,单独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还被富商给阻止了,富商的意思是,他是跟着祁余来的,那就是私人博物馆的员工,不能就职其他地方。
所以罗占当时是闹过脾气的,质问,“怎么个意思?包养啊?”
祁余就跟罗占说,你得随时随地能让我看见你。
罗占气得骂他:你当咱俩连体啊?
祁余说,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日子真实些,要不然我没安全感。
从那天起,罗占就再也不提出去找工作的事了。祁余进馆里修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陪着,祁余不工作的时候,他就在家待着,或者出去遛弯,再或者像现在这样,打游戏。
“哦对了。”罗占开口,手柄被按得咣咣响,“上午我把钱给祁叔叔打过去了,放心吧。”
祁余嗯了一声。
两人不说话了,整个屋子就只能听见游戏的声音。
良久后,祁余从沙发上坐起来,盯着罗占的背影问,“你喜欢这里吗?”
“你是指喜欢什么?工作环境?还是,酬劳?”
祁余想了想,“就是,所有的一切吧。”
“还成吧,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罗占说话的同时发了个大招,却打空了,气得他骂:操!
“那敦煌呢?”
罗占停了动作,又转头看他,眼神异样。
祁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屁股都坐不住了,左右晃了晃,“我的意思是……我大学毕业就跟着师父在敦煌工作,也没换过工作,没其他的对比对象啊。”
罗占没回答,反问他,“那你呢?喜欢这里还是敦煌?”
“这里呗。”祁余腰板挺得特别直,“工作环境多好啊,博物馆里条件也好,哪像敦煌石窟里,冬天冻得要命,夏天热得要死。而且……薪水还高!这样的话我爸也没那么辛苦,还有……”
罗占注视着他,一瞬不瞬的。
“还有……你看这个房子,多大啊,哪像咱们之前住的公寓,仨大老爷们还得抢一个洗手间!还有……还有……”
罗占问他,“还有什么?”
祁余冥思苦想。
是啊,还有什么?
明明这里一切都好,明明他现在过上了他一直想要的生活,明明他已然是资深专家的身份,不像是在敦煌,那么多跟他同资历的修复师,他们就只是默默无闻的修复师,没有所谓的荣耀加身……
现在的他,应该是很多同行羡慕的吧?
哪怕是出去找女朋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就拿前两天他跟着富商参加的酒会上,当大家知道他是修复专家的身份后,别提全场有多少崇拜的眼神了,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一个劲管他要联系方式……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