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岚摇了摇头:“我与若凝从小一起修行,一起长大,早就亲如家人,缔结姻缘不过是水到渠成。你不一样,你与她,早已人妖殊途,强行结合,是逆天之举,会遭来天劫。”
“真的会有天劫吗?”苏慕白深深叹了一口气:“即使有,可是我放不下,师父,一个那么重要的人,真的能被放下吗?”
铁岚一笑:“能与不能,皆在人为,所以我们还需要不断修行,不断的突破自己,变不能为能,超脱一切束缚。”
苏慕白闻之,眸中才点起星星之火:“弟子苏慕白,受教了。”又道:“道法自然,我就随心所欲吧,她若来,我心欢喜,她若去,我心不乱。”
“不错!不错!”铁岚连声称赞:“这才是我铁岚的首席弟子。这境界,比我方才所言,也许更胜一筹。”
苏慕白长身一揖,道了声:“多谢师父。”
铁岚反倒有些不适应,笑问:“今日为何这般客气?”
“纷乱不断,许久没听师父教诲了。”他如是说着,目光却飘向远方,落寞和无奈,掩饰不住的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铁岚又道:“纷乱结束,又会有一段太平岁月。事事往往如此,两极交替,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苏慕白回到:“只是你我微渺凡人,看不见浩瀚的时光,无法见证这天道轮回。与天道相比,凡人的爱恨别离,不过是转瞬之间,百年天劫,也不足挂齿。”
铁岚听得出他话中悲怆,又道:“若得道飞升,修行不辍,或许能窥视天道之一角。又或许,可如道祖一般,天地同寿。”
苏慕白看着远方,不再接话,心中暗道:天地同寿,该是何等寂寥,若有她相伴,倒可期许。
云月楼内,传来老鸨阵阵骂声:
“你个没良心的,捡回个野男人也就算了,还要倒贴银子给他治病!
“倒贴银子还不够,你竟然还敢推了刘公子的包场,拂了他的面子,你不知道刘公子是咱们轩中的大主顾吗?
“你这死丫头,大夫都说了,那野男人就算醒了,也是个瞎子,难道你还要在楼里养一个瞎子!”
凌夜就在这一声声咒骂声中,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眼前,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水珠子落入了沸腾的油锅,在脑中劈哩啪啦的爆炸起来。
一个妖娆的女子笑着说:“很快你就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兴趣了。”可转眼间,她就被嵌在了石墙上。
纷乱的缠斗中,他对一个男人说:“带她先走!”然后,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那个女子回眸看他,眼睛里有满是担忧。
还有无数碎片,里面许多次,他看到了那个女子,可是她是谁?跟自己是什么关系?他全然想不起来。眼睛和头一阵阵剧痛,他猛地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你怎么了?”
一个柔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云纺急切的问:“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心下却发出一声惊叹:这男子,好生俊美,果真是人间之人?
蕴藏在体内的本能使凌夜立即警惕并冷静下来,问:“你是谁?”
莺儿听出其中的警惕,撇了撇嘴:“该是我们问你。你是谁?我们小姐辛苦了数日救你,你怎么一醒来就这个态度呀!”
云纺立即摆手:“无妨无妨。”又对莺儿喝止道:“他才刚苏醒,身子虚弱得很,你不要吓到他!”
却在这时,云纺发现,苏醒的男子双眼无神的看着虚空,根本没有随着她的动作转动,他果然看不见?
莺儿也察觉到了,讶异的问道:“你是瞎子?”说完立即咂了咂嘴,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这么俊美的男子,瞎子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让人觉得很残酷。
好在这俊美男子没有在意瞎子这个称谓,只道:“多谢二位相救之恩。”
云纺也舒了一口气,对莺儿投来一个警示的眼神,提醒她说话注意些。
莺儿吐了吐舌头,道了一声:“我去端公子的药来。”撒腿跑出了房间。
不过是端药从厨房走一圈的功夫,云纺已经大致明白了男子的情况。他不仅双目失明,还失生模样,谋生是难了,家也回不去了。云纺一时不知该是悲是喜,这样一来,就必须好人做到底,留他在云月楼住一段时日了。
莺儿一回房,云纺就宣布了要留他在房中的决定,态度坚决,还亲自喂水喂药,莺儿索性也就不劝了。最难的是妈妈那关,她定然不同意楼里白养一个无用之人。
果然,老鸨一得到消息,就一路脚底飘风的赶了过来,口中嚷嚷着“翻了天了,一个瞎子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快快撵走!”
莺儿听那脚步声和嚷嚷,立即关上了门。
外面骂声又起,什么倒贴货,什么养野男人,骂得越来越难听了。莺儿弹起来,跑到了房门口,争执起来:“我家小姐说了,要是妈妈继续骂,她就不参加几日后群芳会了,反正听着骂声也没什么心情准备。”
“哎呀,云儿那死丫头,还敢威胁妈妈我了!”老鸨的声音更洪亮了:“我们云月楼就云儿和月儿两个有资格的丫头,她不去我的花魁指望不是更小了吗!”
骂归骂,终于还是妥协了,不再提将凌夜撵走的话。
为稳住妈妈,云纺这几日倒是频频接客。一有闲暇,还是去隔壁的小间里看那美男子。
这一日,云纺归来,还未走近房间,就听到里面响起叮叮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