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这么说,意思自然就是八千了。
吴大志面无表情,“我给你翻个跟头,一百六。”
“这肯定不行啊,赔大了!”
“那就算了。”吴大志起身,抬步就走。
“哎?老爷子,您多少给添点儿啊!”
“一百五。”吴大志站定扭头。
“啊?我说的是添点儿。”
“一百四。”
“得,一百六,爱要不要吧,不要我也不叫您了。”摊主叹气,“您这搞价方式,我还真受不大了。”
“好吧,不让你白张罗。”吴大志同意了。
这摩羯鱼壶看着有一尺多长,但却是中空的,而且这工艺品胎薄,装袋子里拎着也不重。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吴夺不由问道,“爷爷,您买这玩意儿干嘛啊?”
“给化肥洗澡用。你看,有把手,出水口大小也合适,用它冲水。”
吴夺:“······”
“摩羯鱼壶有佛教的东西在里头,现在须得尽可能地调动化肥的潜在意念。”吴大志又解释了一句。
吴夺想了想,“爷爷,您信佛么?”
“不信。”吴大志回答很干脆,“这还用说么?我研究的风水、命理、星象之术,多来自于道教。”
“我觉得以镝叔担也不会信。”
“嗯,他之前没什么信仰,只坚持自我认定的东西。”吴大志微微一顿,“不过,越是没有信仰的人,好像越容易突然笃信上什么。”
“也不尽然······”吴夺话说一半,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左前方一个摊子的东西上。
集市上没那么多卖老物件的摊子,吴夺看到的东西,是在一个卖臭豆腐的摊子上。
这个炸臭豆腐的摊子没座位,买了就装在纸盒里浇上辣酱拿走,摊子提供竹签子,自己拿,可以拿着纸盒用竹签子扎着吃。
引起吴夺注意的,是摊子上装辣酱的罐子。这个摊子前面是一张长木桌,后面则是炸锅;这个罐子就放在木桌上。
这罐子是黑釉的,没什么纹饰和画片,外面还沾着油污和酱汁,本来不算太起眼,况且还是在一个臭豆腐摊子上;之所以能引起吴夺注意,是因为这个黑罐子上贴了个长竖条的贴纸,写着“秘制辣酱”四个红字。
这四个红字比较显眼。
因为“秘制辣酱”注意到罐子之后,吴夺观察了一番,黑釉的釉色还挺老气,从阳光之下的光泽来看,不应该是现代釉料做的日用品。
这个罐子高度应该不到二十厘米,肚子的直径大概十五厘米左右。
吴夺直接走到木桌边上,这才看到,罐子后头还放着一个盖子呢。
盖子也是黑釉的,带盖钮。扁笠钮。
“爷爷,吃不吃臭豆腐?”吴夺一边指了指罐子,一边对扭头对吴大志说道。
“我不吃这玩意儿,你自己吃吧。”吴大志虽然这么说着,但也看明白了吴夺所指,上得前来。
“大姐,麻烦来一份。”吴夺接着对木桌后的老板娘笑道。这个摊子是一对看着三十多岁的男女在忙乎,应该是夫妻档。老公负责炸臭豆腐,老婆负责装盒、浇辣酱、收钱。
“稍等,马上出锅!”老板娘点点头,“能吃辣吧,我家秘制辣酱挺辣,不能吃就少放点儿。”
“能吃,正常放就行。”吴夺说着,如同等待无聊一样顺手拿起了这个盖子翻看起来。
入手感觉胎体轻薄,边缘的薄釉微微呈酱黄色,黑釉却又色如黑漆,且有肥润之感。
此时,吴大志微微侧了侧头,看了看罐子下部胎釉结合的部分,这罐子可不能拿起来翻底,只能这么看了。大约两厘米高的圈足没有施釉,胎质很白,而且看着有些“软”。
这里说的“软”,不是指硬度,而是一种视觉上的柔和度。毕竟是高温烧成的胎骨嘛。
吴夺放下了盖子,又摸了摸罐子,“大姐,您家这辣酱是自己秘制的啊?”
“嗯,加了不少作料呢,而且熬制时间也长。”
吴夺点头,手却没离开罐子,又微微扭头,“爷爷,要不您也来一盒吧?”
“我说了不吃这玩意儿,你吃你的。”吴大志应道。
臭豆腐装盒了,吴夺才撤了手,付款之后也没走,就往摊子边上挪了几步,直接吃了起来。
吴大志随后也走到了吴夺跟前,微微摇头,“不是。”
“您的意思,不是最好的,还是都不是?”吴夺一边吃,一边含糊而低声地问道。
这个黑罐子,从造型到胎釉,基本都符合定窑黑釉器的特征,也就是所谓的“黑定”。
定窑所产瓷器,以白瓷为主,“黑定”“红定”“紫定”相对都比较少。
同时,品质最高的“黑定”,出自北宋时期,足以堪称黑釉瓷器皇冠上的明珠。
北宋的“黑定”,又少又好,那自然就很珍贵。
定窑,创烧于唐代,盛于宋代,终于元代。其中宋代自是分北宋和南宋;南宋时期,北方是金朝统治,定窑瓷器的质量,那肯定是比不了北宋时期的,特别是“黑定”。
所以,吴夺才问吴大志说“不是”的具体意思。
不是最好的,那就是不是北宋的“黑定”;都不是,那就直接不是定窑所产“黑定”。
“最好的肯定不是,其他的也不像。”吴大志说着,捂了捂鼻子,“这味儿我实在有点儿受不了。”
吴夺点了点头,“那您先到别处逛着,我看看能不能‘吃’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