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有用!”老板娘瞪了老板一眼,而且仿佛得到了启发,“对了,他刚才说的三千,就是盖子钱,我也不临时加价了,盖子就算三千吧。”
吴夺还是恨不能立即转账,但有前车之鉴,不由挠了挠头,“啊?三千?”
“对,罐子五千,盖子三千,一共八千!”老板娘强调。
关键时刻,吴大志居然来了,“臭小子,又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我不打你!”
“哎?爷爷!”
“上次你花三千买了个破瓶子,我拿到县里的文物局找人家看了,说连三百都不值!这在个大集上,你竟然花八千买个黑罐子!幸亏我来得及时!”吴大志说着,拖着吴夺的胳膊就要走。
他的手劲儿很大,吴夺还真被拖动了一步。
老板恨恨瞪了老板娘一眼,“赚便宜没个够儿,这下好了,一分钱也赚不着了!”
“一边去!”老板娘也有些懊恼,没好气儿地说道。
吴夺甩开吴大志的手,“爷爷,我都答应人家五千买这个罐子了!”
吴大志一听,便走到摊主夫妇面前,“到底是五千还是八千?”
老板一听,“老爷子,是五千,是五千!”
吴大志扭头便对吴夺说道,“五千也不行!”
“爷爷,说好的事儿,怎么能变卦呢?”
“你给钱了吗?没给钱怎么不能变卦?而且他们也变卦了,五千和八千,是一个数儿么?”
“爷爷,五千是罐子钱,三千是盖子钱,加起来八千,没变卦。”
“你个傻小子,这罐子是装辣酱的,要真能值五千,还能一直摆在摊子上吗?就算他们不懂,总有懂的人吧?难道满大集就你一个懂的?”吴大志叹口气,“多少钱也经不住你这样瞎花啊!”
“爷爷,最后一次,买了这个,我以后不买了还不行吗?我都答应人家了!”
“真能不买了?”
“真的!”
老板娘此时立即插了嘴,“大兄弟,行了,就这么点儿事儿,咱们也别嚷嚷了,五千,罐子盖子你都拿走,盖子当我送你的!”
吴夺一听,“那我谢谢你了大姐,来,我这就给你转账。”
吴大志此时没再说话,阴着脸不声不响。
吴夺转了账,老板娘给套了好几层塑料袋装了,又给了吴夺一根细绳,“大兄弟你自己捆捆吧。”
眼见东西到了吴夺手里,吴夺正要立马走人,吴大志却又开口了,“等等!”
“爷爷,这钱都转了,您······”
吴大志却走到摊主夫妇跟前,“既然我孙子说最后一次了,那我也不能不讲道理。我不是差这个钱,我是看不过去。既然说好了罐子五千,盖子你们又开价三千,那我就再转三千!”
摊主夫妇相视一愣。
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眼见买卖差点儿黄了,但最后还是做成了;眼见货款两清了,结果还能再多赚三千!
这叫惊喜。
吴大志真的又给转了三千,祖孙两人才离开了摊子。
“爷爷,就这点儿买卖,没必要做戏吧?”走远之后,吴夺不由说道,“我最后不也能一样八千买了么?”
“你花八千买了,他们事后还会嘀咕,还会觉得是不是卖亏了。我掺乎进来花八千买,一样的价钱,却能让他们舒服很多。”
“爷爷啊,您这是还为人家考虑啊!那还不如多给点儿钱哩。”
“多少是多?什么人赚什么钱,他们在这个罐子上,也就是八千的境界。而且要是给多了,说不定反而买不成了。”
“那我又不明白了,既然就是这么个境界,你还管他们事后舒服不舒服干嘛?”
“我让他们舒服,也不是全为了他们。”吴大志看了看吴夺,“懂了么?”
“不懂。”
“他们是八千的境界,这是个事实。但是这个北宋的罐子是个大漏儿,那也是个事实。这里头,有着巨大的不平衡。现在懂了吧?”
吴夺点点头,“这个不平衡不能改变了,但是情绪上,我们却可以尽量平衡他们。既然是平衡,那就是两头受益。”
吴大志微微一笑,“你记住了,得了便宜,还让人家舒服,这才是上策。最起码,能消解不必要的隐患,哪怕这个隐患出现的可能性极低。”
“嗯,得了便宜不声不响,算是中策;得了便宜卖乖,那就是下策了。”吴夺举一反三,“爷爷,我懂了,您也不是因为这一件事儿才这么干。”
这件事儿不过是个由头,吴大志的深层目的,在于借此提点吴夺。
“明白就好。这不过是个大集而已。但是在古玩行里,人精扎堆,永远不要大意。”
祖孙两人就此离开了集市,回到了家里。化肥的精神头儿好了很多,正在进一步熟悉这个农家院。
吴夺将辣酱舀出,彻底清洗了这个黑釉罐子。
“爷爷,要不这东西先放家里吧?”
吴大志点了一支烟,“你要是暂时不想出手呢,放家里也行。如果你想出手,还是带到齐州去。”
“要是‘黑定’,我一准儿自己收着了,这东西,不上不下,能出就出了吧。”
“那你带上吧,这东西过安检没问题,路上留点儿心。”
傍晚临走之前,吴夺摸了摸化肥的脑袋,“肥哥,我先走了,有空儿再回来看你。”
化肥将脑袋绕开,点了点头,接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吴夺的左手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