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突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可见是平时压抑得狠了。孟古青闻到阵阵酒气传来,便知道这是喝醉了借机发泄。福临竟为了委屈抛下“新婚”的塔拉不顾,独自到这儿来截路跟她倾诉,必然是故意趁着人多悄悄地溜出来,竟倚醉逞凶。
孟古青赶快抬帕掩了掩鼻子,小心地向后退。边退边劝:“贝子爷,今儿是您的喜日,您快回去吧,新人也等着照顾您。”
这本是好话,可是他一听就变了脸色,眼睛瞪得大大的,聚集着数不清的怒气。
福临觉得很委屈。
由于事发仓促,白天得了塔拉晚上突然就办喜事,他来不及学习“男女之事”,只是从鲁嬷嬷口中对塔拉身份的定义略有了解,等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可以陪他上床的近身宫女而已,当然就瞧不上。而且塔拉的模样只是还成,又有一张扁嘴,并不像是可以带福的,出身还很差,福临自然就不喜欢她。
他想要的是温柔可人又有能力帮他,而且待人接物样样皆能,令男人极有面子的女人。这样的要求显然只有孟古青才能达到,一想到很可能日后不可以跟孟古青下棋聊天,看不见她的身影,吃不到她亲手做的糕点,福临的心就变得空空的,像是最宝贵的东西突然被夺走了。他想起了那些旖旎的幻想,想到连它们也要一并远离便不能忍受。所以借着酒后吐真言来到这儿为自己辩解,希望孟古青能够明白,他对她的渴望从没有消失过,反而更迫切了。谁知却听到这样无情的话,这叫他怎么受得了呢。
他不得不抗议:“塔拉算什么新人,不过是个通房而已。你们刻意抬举她,无非是要削我的面子。这是你跟小八的诡计。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我,是不是?你对小八那么亲热,对我偏是冷若冰霜。当初我为你们舍命就换来这样的下场。你未免也太绝情了!”因着醉酒,福临根本没有觉醒身在何处,还有这样的举动有多么不妥。他的脑海充斥着孟古青和索伦图在宴席上亲密耳语的模样,伤心欲绝。
孟古青观察着他,随后也忆起了这段插曲。她很惊讶,福临竟能在那样纷乱的时候还仔细留心她和索伦图的互动,可见“痴心”。也证明了他一直是不服气的。此时的夜风更凉,竟有丝丝细雨落在肩上。她感到有渐大的趋势。顾不得听他再说下去便截断了:“贝子爷,您是喝醉了的人,请您自重。如果您再不走。那就恕不奉陪!”
福临张开双臂偏要抱她:“你不要走,听我说,我一直都喜欢你,虽然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你和小八的事情。可那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你不要跟我计较。原谅我好吗。看在我过去救过你们的份上……”
孟古青被这一抱缠住了腿,很生气,也不顾福临有伤在身,就势一推就想推开。
谁想醉酒之人力气竟比往常大过十倍,她改为用力去拧福临的肩,想他吃痛放手。见不得便。回头对图雅喊道:“快帮我分开!”
图雅急步过来助她,因着不敢太用力怕伤了福临,竟分离不了。后来见着环境有变。赶快劝说道:“主子,来不及了,咱们还是先避雨要紧,奴才来推贝子爷,您走快些。”
此刻的雨点已变作豆子般大小。而且越来越急。天幕划过几道惊人的闪电,随时有可能劈空而裂。危险极了。
孟古青张望了一下,发现离此处最近的唯有弘德殿。只好叹口气,依从了图雅的话。
弘德殿白天刚被使用过,殿门打开的时候,空气中仍有余留的炉灰的味道,以及闷闷的烟火气。孟古青拿着帕儿扫了扫鼻子,让图雅先把福临推到一旁去,再对守殿两个宫女道:“去端几个火盆来,再弄些解酒茶和手巾。尽量不要惊动外人。”
宫女们顺从地离开了,过会儿回来时诸物都已齐全。孟古青擦了脸坐在秀墩上休息,见有守殿宫女的帮助,便把图雅叫回自己的身边,谨慎地提醒她:“福临喝醉了,说话做事没个轻重,不要搭理他。教人拿伞来,等雨势小些我们便走。至于他走不走,不关我们的事。”
“好的。”图雅回答着想起了一事:“主子,这回还去不去无欲堂?”雨夜里,长明灯的安全很要紧。
孟古青吩咐完了呷了一口茶,突然蹙起了眉:“不用了,那儿的人已经有了经验,应该知道如何料理。寿安宫也会帮忙的。”
“主子喝过甜甜的米酒,猛然吃茶是会觉得苦的。”图雅顺手接过茶盅放在一边,替她捏起肩来,一边捏一边评说着:“主子实是累了,要不然您阖会儿眼吧。奴才守着您,不会有事的。”
“睡不得。”孟古青警惕地瞟了一眼福临,见他的脸在烛火映照下越发赤红,便知道他正是酒意最浓之时,做事全不过脑子,若有半分懈怠,只怕他就会趁虚而入。
正想着,那边的福临也在看,双眼如钉子般地瞄准她,神情迷醉竟在发痴。
若由着他,倒成了纵着他。落在下人眼中是极不好的。孟古青一想便对图雅吩咐。图雅招手教两个宫女去拉遮掩的屏风,然后去拿伞。
福临正入迷地瞧着,突然眼前被遮挡住了,他不知道是孟古青的意思,还以为是下人自作主张。登时暴怒起来,不容分说地张手便扯住要走过去的一个宫女,啪的一下打在她脸上,口中怒骂着:“这是做什么,打量我会冒犯她不成!莫说我是带伤的,就算没有伤,我难道就会对孟古青不规矩了。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