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福临和诺敏新婚之夜是在颐和轩度过的,乌力吉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据诺敏养伤时的情形大约可以猜到一些。原来那时,诺敏曾经打了乌云珠一顿。想必新婚之夜旧事重提,才会和福临不睦。
这么一说,孟古青倒提起了兴致,主动问乌云珠如何了。乌力吉瞧瞧身边的路有人往来,笑道:“还请妹妹跟我到偏僻处去说,我不惯说人闲话的。”
孟古青笑她狡猾,也因此跟她走到了御花园的廊洞边。等乌力吉说了一段,突然听到廊洞里传来嘤嘤的低泣声。她们顿时略退了几步,齐声问:“谁?”
音落,一道影子从里面闪了出来,身上穿着浅灰色的仆妇衫,双眼深凹,两颊削瘦,发丝频乱,额头破皮有血,手上有水泡,面色也有些腊黄,竟是乌云珠!
短短数日,她已经尝到了报应。
孟古青仔细瞧了瞧她,微微一笑:“你怎得不在你主子和爷跟前伺候,到这儿来了。”
乌云珠一听说起诺敏,身子便抖个不停,慌慌一扑跪在地上哀求:“两位格格,奴才活不成了,求你们救救我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孟古青侧过身子不理她。乌力吉却是个心软的,见着实可怜便吩咐:“你先起来吧。”
乌云珠有伤,身上却不脏,但因数日来的折磨已养成了畏缩的形态,很不似从前了,乌力吉不过抬帕示意,她便吓得向后躲,一会儿看乌力吉,一会儿又望孟古青。
孟古青看乌云珠身上服色不对,挑眉问:“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你倒换了身份。”
乌云珠难堪地瞥了瞥身上,她并非自甘下贱,只是唯有如此才能苟且偷生,当初诺敏醒来第一个念头便是要打死她,是庄贵妃力劝才保了她的性命,可是从今而后她却要以侍妾的身份做着下人的活计。稍有不堪便招责罚。
先是被口粮减半,日日不能吃饱,而后饭中出现沙子,吃得胃出血。至于被开水烫,罚跪顶香则是常有的事。
本来她是可以躲到衍庆宫去的,但因已和福临圆房,谨妃便不好多管。而且乌云珠很难找到求救机会,唯一伸出援手的便是常月露,常月露在宫中多年,到底有些对付难缠主子的经验,得她周旋,乌云珠才能偷机得接济一点吃的。
所以,乌云珠今日躲到这儿来,实则是为了接应吃的。但不巧的是,今日常月露跟随诺敏和福临伺候他们,所以还未有机会到这御花园来帮她。
误了时辰,乌云珠便又要饿一日。
孟古青听完了,感到确实很惨,但这贱人自作自受又与她何干。因思及一事便问:“依你的意思竟是在做杂役了,你的月钱呢。”
依乌云珠年资,每个月的月钱够换吃的,倘若懂得道理,也不至于落到这一步。
乌云珠露出哀伤的神情,重重地又拜了一拜才说:“奴才的月钱早被主子收走了,主子说,不让奴才糟蹋银钱在无用的东西上。”
她喜爱诗画,从前太平时节经常会添置一些所需之物,如今看来真是讽刺,那些风花雪月根本救不了她,倒给了她被人整治的借口。
孟古青叹了一叹又问:“那你们爷也不管你吗。”
乌云珠一默,而后泪光充盈。福临一开始是管她的,但诺敏便以此为借口更加折磨她,到近几日,福临只好听之任之不去管了。乌云珠一想到这些自作自受的日子还长着,怎么能不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