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这边广得赞颂的索伦图结束了创作,皇太极乃命人将画布带下去好好处理以便裱彰起来,日后悬挂作为留念。因着这场精彩的好戏,众人度过了难忘的生日宴,撤出文房四宝后,大家又吃喝玩乐了一阵。只是席还未散小八却喝了不少米酒,他留心着孟古青的动静,听到脚步声便转了出来,拦住她的去路,说要亲自送她回去。
孟古青是因别有所图,不想教他烦心便说不用了,出殿走到廊下抱柱问戴春荣的状况。虽然他犯了大错,但今儿是淑雅生日宴不会即时处置,所以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倒是可以的。
廊下的小太监不敢随便应答,只说是拘在了弘德殿。孟古青便说知道了,想到那儿去看看。索伦图拦下了她,又说要同去,孟古青拦不得便只好应着了。
弘德殿是西边的小偏殿,又是轻车熟路的,小两口没多久便行至那儿,刚到侧屋门前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唤,竟是硕塞。孟古青一向不喜欢他,这便皱起了眉来,却是本着礼数上前迎着一福。
硕塞正是怕他们从戴春荣口中审出些什么来,所以急忙地赶来了。这会儿却假作好人的浅笑,说是为着关心小八的身子才追来的。因着小八喝了不少米酒,后劲颇大,若是做下糊涂事来倒不好了。他这般以关怀之名强要陪着,孟古青想了想便让开了路。
三人同入弘德殿,见戴春荣安静地跪候在殿门边。瞧模样倒还镇定,怕是之前已得过叮嘱。孟古青想起之前是徐源叫人送他到这儿来。他和徐源乃是师徒关系,想是为着这点倚仗才没有胡乱做出傻事。否则以一般人的背景,怕是宁可自己了断也好过被活活打死。不过戴春荣此人油滑处世,想要套他的话也要用些技巧,孟古青沉吟片刻刚要说话。却被硕塞抢在了前头。
硕塞张手便打了戴春荣一巴掌,气呼呼地说:“你这该死的奴才,难道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竟敢马虎差事!”
“奴才该死!”戴春荣本也以为难逃一死,但硕塞也来了,这便表示不用再怕了。他小心讨好着回应:“这几日都是雨天,奴才一时没有看顾得过来,求小五爷明鉴。”
倒还懂得变通。硕塞听得浮起微笑,暗示道:“依你这么说,这段日子倒是很辛苦了?”
戴春荣一笑:“岂敢。只是奴才心疼主子辛苦。奴才该死,可是贝子爷无过。为了能使十四公主康复,他日以继夜的练习。又怕走漏了消息失了效果才不敢说。这般苦心旁人不知。奴才却是知道的。小五爷只管处置了奴才,奴才无怨无悔,可是奴才死了,主子的孝心怕是没有表证了。”
“油嘴滑舌!”硕塞佯怒地指过去:“还不自己掌嘴!”
戴春荣顿时确定安全了,跟着作戏自己打起自己。
硕塞等他打得双颊红肿方才转身对索伦图道:“想不到福临真的是一片好心。可惜却是糊涂至极,敢在太子面前卖弄。光凭此事,也不能放过这个奴才。太子理当杀了这个奴才立威,也省得别人效仿。”
索伦图听得皱眉,转眸去瞧孟古青。孟古青的感受和他相同。硕塞这么说便是先给他安了一个“罪名”,若小八真的杀了戴春荣。或者逼问什么,便是不能容人了。
身为太子不能容忍兄弟,这是大忌。违反了储君之道。
真是狡猾之至的做法。孟古青伸手牵了牵索伦图的袖子。
索伦图知她意思,于是对硕塞道:“既是福临心地善良,大家都是兄弟,我断没有不能容人的道理。五哥既然过问,交给五哥处置吧。”
硕塞一愣。本来还想在处置结果上讨回点好处来。不管索伦图怎么做,他都能让人传扬出风言风语。教外人都知道是索伦图放过了戴春荣,这样宸妃心里一定会很不舒服,对于离间有利。可现在放过戴春荣的人成了他,届时海兰珠介意的对象也会是他,同样,爱屋及乌的皇太极亦会责备他。硕塞这么一想,心更凉了半截。福临并不是朽木,可惜却有一个太强的对手,他也只好陪着福临度过难关,分担一些。
心里几许不快,只好让戴春荣承受了。硕塞教人拖他下去打了三十杖,然后发落到辛者库去。
这样做也算是合宜的方式,孟古青淡淡地看着硕塞,她已明白在生日宴上的“慈母图”究竟和他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恰在此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儿传来。
一个焦头烂额的小太监喊着“五百里加急”飞快地跑来,却是跑跌在索伦图面前,他便顺势把手上的锦匣递了出去。那锦匣是扁平形的米黄色,里面锁放着的是加急的文件。
山西又有大事。情知朝事的索伦图蹙眉问过确是山西后,变得神色凝重。以山西离京城的距离,既是五百里加急,可见当是两天前的事了。可惜这匣子锁着,只有皇太极才有钥匙打开。索伦图默默地思量着,不愿教孟古青担心便没有问。而同样看到此物的硕塞也露出了疑色,欺身问那小太监送信的人在何处,可有带来。这一听便是更有经验的处置方式,索伦图不禁佩服地瞧了瞧。
人被带了上来,因为路上连续的换马,他早已疲惫不堪,但还能勉强支持。因此回话时也是说一句停一阵。但听口音却恰好是山西人。
从断断续续的问话中,山西突发事件的轮廓一点点地被勾勒了出来。
七月起山西大旱,受灾最为严重的共有五个县,但当地因有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