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想到连宗人府里的犯人也能得赏。福临默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梁思杰说:“多谢你惦念着,如今你可有法子见见我额娘。”
倒不是说海兰珠,而是庄嫔。福临知道如今他被关在宗人府里,怕是皇太极也要发作庄嫔。想到庄嫔曾经好几回劝他收手,他便是很觉得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该听她的才是,他只盼着她能活下来,那么求梁思杰暗中照看,梁思杰大约也能答应,便是他日后无法再行孝,到底也尽力过。便是为着庄嫔,他对梁思杰做过些什么倒也没那么在乎了。
梁思杰也明白福临的意思。如今他虽然投靠了索伦图,和梁思善称兄道弟,到底也是隐藏着秘密的。原是宁答应之死的事,他只告诉了多铎和阿济格。他们教他不要再提,他便也隐了下来。这倒不是为了挽救庄嫔,而是宁答应到底是皇太极的嫔妃,梁思杰若招出此事则必然会被处死,他死了倒也无碍,只是牵连着多铎和阿济格,若教皇太极疑心到他们,或者联系到多尔博的身上,那便是自寻烦恼了。
这事便是要永远隐藏下来了。梁思杰出卖福临虽然是弃暗投明,但心里到底愧疚,见他不责怪便又多添了怜惜的心意:“奴才虽然进不了寿安宫,太子的侍卫吴达哈和里面的亲卫倒是识得的,帮您问声好也做得到。只是奴才愚见,如今不惊动反而是好事。”
这会儿宫里的戒备该当比从前更严了。可是福临终究也会担心她。忙说:“我倒不敢教你们做别的,能带声好就可以了。”庄嫔虽然极坚强,但他还是会怕她听了坏消息会受不得打击。至少让她知道他还活着。
梁思杰知道福临终也是孝顺的,一念之差变成了这般地步真是可怜。在这里相会工夫有限。他也不敢多耽误,忙着放下包裹,再说了些要忍耐的话便是要走了。他们说话的时候诺敏总是在招惹,不得理睬,这会儿梁思杰要走她放不得了,便急迈了步儿过来:“我玛嬷到底在哪里,你不说可是走不得。”
梁思杰偏怕她问这些,因着博礼在颐和轩也是很缠人的。梁思杰是福临身边奴才里唯一能出入自由的,为着他已是索伦图的人了,只是还没有正式迁入毓庆宫。索伦图同情福临。允许他携带些衣物食品去宗人府看他。但却是没有许他往来串供。梁思杰自己也不敢做这种事。便是不管博礼如何吵闹都不理会了。
博礼那里以为寻到了妙法。一定要他带消息给诺敏和海兰珠。她想福临极难活命,不能教诺敏陪他一起死,便是要求海兰珠将替死的索隆送进宗人府。却将诺敏悄悄的偷换出来带回科尔沁。因她知道她是海兰珠的生母,皇太极如何也不敢杀她,到时一起离开便是了。
到了这会儿,她们还抱着幻想。梁思杰明白那是绝不能的,却又不好点破了吵嚷出来,便只是这样过来了,诺敏便是拦他,他也不理会。
福临明白他的意思,少牵连倒是好的。可惜诺敏不懂事,忙着在他身后喊道:“不过是个奴才就敢给我脸色看。你等着我出去撕了你的皮!”
声音在栅房里回荡倒有些瓮声瓮气的。乌云珠端着水,心一惊倒泼了碗,碎在地上,惹得诺敏狠瞪她一眼。
乌云珠怯了,忙着退后。福临见了急迎上去,抹着她的背。又对诺敏小声说:“倒也不要这样,如今我们都在宗人府里,好不容易有个置身事外的人,若再把他牵扯进来,到时若有需要不是苦了我们自己?别吵嚷且平平气罢,今夜倒是喜事呢。我们不高兴,传出了声去倒也不好。”
如今已是大错在身,若再在索伦图的喜事之时不豫,传扬出去又是过错了。诺敏生气一时不明白道理,竟也哭了一会儿,等想通了害怕,这会儿倒有人又来了。
原是外面的赏赐终于送了进来。每人一包糖,四块糕点,还有一包八两银。福临见着它们原是难过的,少不得这时要高兴起来拿着它们对诺敏道:“用些喜物吧,都别这样了。”不管以后会不会有恩典,至少今夜必须欢欢喜喜的。
诺敏接了过来,摸着那些东西难受,佟佳氏去宽慰她。
福临打开糖包,含了一块在口里,心里到底也是忍着委屈的,便是侧过身去不想教别人看见沾湿了的睫羽。乌云珠过去照看,小声的劝了一句话,自己竟也是忍不得很想哭。
便是这样呆坐着,直到子时过后,女人们都困倦的睡着了,福临也靠着床眯了一会儿眼睛,听到外面有人传声,说是皇太极有旨要见。
这么快就有处置了?福临不敢多想,忙着起身换衣,幸好梁思杰带来的旧衣穿上还像样子,倒也不算失礼。
皇太极在南书房点着灯看书,今夜是彻夜不眠了。
福临小心翼翼的跟着引路太监进来,跪下请安。
皇太极听到他语声有些发颤,知道他很怕,倒也有些唏嘘,叹道:“起来罢。”宗人府栅房湿气重,便是只有两天时间,福临的腿不知能不能受得。
福临倒不敢起,恭敬的又拜了一回:“儿子愧见皇阿玛,就这么回罢。”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他已是不敢奢望宠爱了。
这会儿皇太极也不虑再瞒骗什么,便是直说道:“你大约也觉得奇怪,小八如何这样就赢了,小五,梁思杰,多铎和阿济格早是向着小八了。只是他不说你便不知了。你从前不招,这会儿再不招,将来他们治着你倒是可怜了。”福临的罪属于大案,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