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三人入辛者库为奴。”八月初四,这一回旨意仍是由徐源传递,却是更加恶劣的消息。也许是因着太过震撼,刚刚读完,徐源便见到董佳氏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由脱口而出地提醒:“夫人!”
此次入辛者库服役的还有常月露及乌云珠,董佳氏受不了。
鄂硕惊恐地瞥了一眼,微微倾斜身体,将手肘碰了碰她,低喝道:“够了。”
圣旨下,无论何等内容只能欢欣接受,岂能当面哭泣,大不敬之罪谁可承受。董佳氏急忙扣住口鼻低下头去遮挡呜咽,结果手一低,一张折叠的纸便从袖中掉了出来。
这是鄂硕刚刚于房中硬塞给她的休书,竟这般巧只比圣旨早了半刻。
由此可见,皇太极未曾当即下旨便是为了处置乌云珠的同时,却又令硕塞与敏秀的婚事毫发无伤,无所牵累。
真可谓用心良苦,想必鄂硕全族都会感激涕零。对董佳氏,则是能避则避。
天下男儿皆薄幸,无耻之极。董佳氏竭力抑制情绪,低呜地道:“罪奴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抖动着双肩在抽泣。徐源看不下去,偏过目光对鄂硕道:“大人,夫人有所不适,是否先入内堂歇息?”
“呵呵,徐总管客气了。”鄂硕暗抬袖子,召唤下人赶快送董佳氏回房。
“大人。”眼见一行人走得匆忙,徐源指指落在地上的纸。
“哦。”鄂硕怕漏了底细难堪,竟亲手去捡,结果,匆忙间捻动的手指偏偏将这张纸挑开。内容休提,只这“休书”二字已十分刺目。鄂硕待要掩饰,徐源与随行的少年太监已经都看到。他再慌乱地一压。令它有了折痕还未合上。
真是越忙越乱,连徐源也觉尴尬却无可避处,此刻身后的少年太监乖巧地开口:“师父。”
“春荣,何事。”徐源借机偏过头去交谈,终于鄂硕乘机捡起休书,找回了颜面。
接下来,传旨完毕的徐源拖延时间乘机勒索,鄂硕心照不宣地逢迎,加之兄长罗硕早有等候到来相见,兄弟二人说起敏秀的婚事拜托他多予照应。徐源也很顺利地应承。
说完了敏秀,鄂硕尴尬地动了动唇,想提乌云珠。徐源默契地点了点头,笑道:“大人不须多言,我自会料理。”
送走徐源与罗硕,鄂硕赶回房中发现董佳氏已抹干眼泪懂事地收拾行李,心中一动。相伴多年。即使此刻怨怼不已,想想刚刚捡起休书之时,仍是有些羞愧。
此刻,董佳氏的背影亭亭玉立,令他又想起从前恩爱的时候,于是不自禁地在身后默默说道:“虽然你我夫妻缘尽。但乌云珠终究是我的骨肉,日后我仍会照料你们,每月我会派人送三两银子给你。若是缺衣少药,也可以教人报到府里来。只是你的丫头锦绣不能带走,日后她便服侍在我身旁,我会好好待她。”
锦绣是服侍董佳氏的婢女,看来。日后她会代替董佳氏的位置成为鄂硕的女人。
董佳氏听到这些停下手上的事,回头一瞥。笑道:“爷此时不怕被我们连累了吗。刚刚在堂上时爷可曾想过自己是乌云珠的阿玛?既已接了休书,我又何德何能承受您的照顾?”
“我也是迫不得已。”鄂硕抢白道:“若不是乌云珠累得家中如此倒霉,我也不会这样做的。昭儿,你要体谅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接你回来。”他唤着董佳氏的小名,想起几天前夜间缠绵的时候,有些心疼。
“爷。”董佳氏再问他:“妾身只想问你,你可相信乌云珠是冤枉的?”
“我自然相信。”无旁人在场,鄂硕自可一叙心声。
“那么,为何当着皇上的面,爷不曾为乌云珠喊一声冤,你身为她的阿玛,连你都不相信她,口口声声认罪,妾身想问一句,你的良心可安,可愧?”
“不要说了。”鄂硕的心乱如雨落,伸手拂了拂:“你还是收拾行李吧,我先出去。”
“呵呵。”无情之人终是无情,董佳氏放弃了嘲笑,面对床上被折叠整齐的衣物哭泣。
乌云珠的命运在她的哭声中变得越发凄凉。
今日已是初四,董佳氏在幻想中追思着昨天,她在猜宫中的乌云珠如何度过六岁的生日,她很怕幻想的那些都是真的,被指证的淑哲会将报复施展在乌云珠的身上。
而实情偏偏即是如此,而且偏偏就是生日这一天。
八月初三,宫中,福临的伤处虽然不再流血,仍是痛楚非常,庄妃和苏茉儿为了他不眠不休之际,深有触动的哲哲也主动前去探望。
孟古青请求与她和苏布达同行,哲哲觉不妥: “你是女儿家,多有不便。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要调走苏茉儿,若不然,福临也不会作恼着急变成这样。”
“这怎么能怪您呢。”孟古青忙道:“皇后,这一切都是乌云珠所为。”
其实一切都是淑哲造成的,当时,在凉亭内的孟古青在索伦图背后全看见了,只是,她也不能说。
既然庄妃费尽辛苦令斯兰作伪证才保住了淑哲,又岂会留下痕迹令人轻易揭穿。
此时此刻,想必庄妃与淑哲亦会有所动作,所以孟古青再道:“皇后,我想去瞧姑姑,这几天,我于心难安,一定要去看望他们。”
“你不须去了,去瞧瞧淑哲吧。”哲哲坚持着:“我稍会去瞧你。”
淑哲虽然逃过一劫,但她城府不深,定然良心难安,一定会露出马脚,孟古青想着她心中有数,便对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