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太忠点点头,官场里有些时候,不能过分藏拙,该说明白的话,就必须说明白,这样才能给别人一个清晰而明确的信号,“她当时有事,让穆处长给我打的电话,我告诉他文明办会一视同仁,穆处长表示,希望我能说到做到。”
他这话,意思表达清楚了,但是内里的味道,还真有点飘忽,穆海波这算是赞许呢,还是威胁?这个味道没说清楚——反正不管怎么说,陈某人是连蒋世方的秘书都顶了。
蒋君蓉是何许人物,凌洛很清楚,厅里的人被蒋主任来电质询之后,立刻就将这个情况报到了老大那里,他知道有这么回事。
臧华也知道这么个人,毕竟,他在去通德之前,是在素波任副市长的,前任市委书记的女儿、素波官场第一美女,又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他能没听说过吗?
那么,后话里的穆处长,大家也就都明白是谁了,综合处处长、省政斧第一秘穆海波。
“哦,你的压力也很大啊,”臧华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陈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出钱了?”
这话是很明确的试探,陈太忠马上就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出不出钱,跟文明办关系不大,臧市长,文明办搞这个调查,是针对不文明现象去的,对事不对人。”
一个小小的处长,面对两个正厅的压力,居然张弛有度,一点都不落下风!臧华心里既是恼怒,又是有点暗暗地佩服这家伙,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发问了,“小陈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商量余地了,是吧?”
“这种口惠而实不至的假捐款现象,不能放任下去,否则迟早会刹不住闸,”陈太忠毫不畏惧地回应着他的眼光,诚恳地回答,“一旦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人家笑话的是政斧信用,影响的是社会风气。”
这话,这两位厅长都懂,但是只要是个人,就会想只要这社会风气不是在自己手上烂掉的,只要我能维护了现状,那就是下一任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儿?
“总是有些特殊情况的,”凌洛见臧华的脸色不好,于是谨慎地出声了,“小陈,警惕某些不好的苗头,这是对的,但是也有个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的问题。”
“特殊情况的话,我又没让他们补交的意思,他们也可以向社会说明自己的苦衷,”陈太忠坦荡荡地一摊双手,“而且,有人在关心,我是否能做到一视同仁。”
“好,”臧华站了起来,现在已经将近六点,是吃饭的时候了,但是他没有心情再呆下去了,脸色铁青地冲着陈太忠微微点头,“好,我也会关心你是否会一视同仁。”
臧市长是真的火了,这个恼火并不是那么简单,被人拒绝只是其一,事实上,从某个角度上讲,他认可陈太忠陈述的理由。
他更恼火的是,自己主动上门了,对方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在来民政厅之前,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要求不会被通融一二,是的,他很有把握。
因为臧华知道,凌洛是个知情识趣的家伙——如若不然,他就派别人上门了,他堂堂的一个市长,吃多了撑的,送脸上门给人抽?
不成想来了之后,凌洛这家伙居然扯出来了省文明办,尤其要命的是,丫点出了陈主任这人年轻气盛,不太好说话。
其实一听是陈太忠负责此事,臧华心里就生出了点不妙的感觉,他对这个家伙的破坏力太清楚了,通德发生过两件跟陈太忠挂得上钩的事情,特别具有代表姓。
沙湖差一点被中视曝光,是陈太忠牵线,压下了此事,这证明人家走上层路线的能力极强,至于说发生在通玉的那件事,则是凤凰的混混们浩浩荡荡地远征通玉,满大街的“合力汽修”,不但封锁了路口,还围住了警察局。
爱用黑道手段解决问题,或者能很好地走上层路线,干部们具备其中一种素质,就让人头疼了,而能把这两者结合起来,那效果真的是一加一远大于二。
臧市长是杜毅的红人,但是他绝对不愿意直接面对陈太忠——甚至他怀疑,杜书记估计都要头疼这家伙。
但是,人家凌洛把陈太忠的名字报出来了,臧华也就退无所退了,否则落在凌厅长眼里,难免要得个欺软怕硬的名声——合着你来我民政厅,就气势汹汹,一听说涉及陈太忠,就吓得草鸡了?
而且,你是正厅,是堂堂的一市之长,还是背靠杜老大,姓陈的那厮不过是个正处,你真要“闻陈而走”的话,丢不丢人啊?
所以说,臧华是活生生地被凌洛挤兑成这样了,而且陈太忠来了之后,举止得体应对从容,臧市长虽然不满对方不给自己面子,但是对小陈,他真的生不出太多的怨怼之心。
——凌洛打电话叫陈太忠的时候,并没有瞒着他,使用的措辞他也听得很明白,姓陈的听说有凌厅长都称为“领导”的人在场,都敢施施然赶过来,光这份胆气,他就有点佩服,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至于说拖欠捐款的国企该怎么处理,他也有了对策,通德没有多少大企业,上了民政厅名单就四家,其中三家,他打算让其补齐,还有一家,那厂长他用得不顺手……那厮愿意不愿意补齐,他就不管了。
正是因为如此,臧市长虽然说他也要盯着陈太忠,可是他的大多数怨气,反倒是集中在了凌厅长头上,麻痹的你明明知道姓陈的是愣头青,还要一个电话叫过来,这不是有意给我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