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供述的东西真的不多,就说舅舅告诉他,拿着玉米和黄豆,把村里的牲口往村子西头引,只要能引出来,一只羊就给他十块,驴马骡子就是五十。
他进村之后,羊什么的都没看到,看到一头奶牛——李家的牛确实往西边走了点,但是还没出村子。
牛应该比羊值钱,小孩子马上就选定了目标,走几步丢几个黄豆,再走几步,又晃一晃手里的玉米,成功地把牛勾了出来,牛出来了,他就走了。
孩子看似无辜,但是已经十二岁了,该懂的也懂得差不多了,尤其他还识字,刘老二的牌子,他看得很清楚,所以他非常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李首仁听到这样的供述,自然是睚眦欲裂,要痛打这个孩子。
“这就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旁边的警察也劝了,“你跟他呲牙咧嘴不算好汉,是好汉的话,你奔着主谋去,我就佩服你。”
“我真的想奔着主谋去,”李大嘎子这话真是实话,他的牛被人害了,本来有了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结果,但是现在又出现了变数。
指望刘老二赔钱,怕是不能够了,自己卖牛的钱,没准也要被收回——这个钱收得不对,而指望冯家承担民事诉讼的赔偿……谁知道能不能实现呢?
“少说两句吧,这孩子的供述是关键,”警察不会看他胡乱动手的。
孩子的供述还真是关键,当冯宝和冯瑞听说,姐姐家的孩子不但被抓来了,而且还交待了,他们的心理底线登时就崩溃了。
比如说冯瑞,马上就交待了,说这个其实……我们也是被逼的吖。
事实上这弟兄俩并不是陈区长所说的农民,他俩都是中专毕业,算家里难得的高学历了,冯宝还是国家分配到了市肉联厂做质检员,端公家饭碗的。
不过那几年,肉联厂真的是个很落魄的单位,冯宝有年轻人的锐气,不甘就此沉沦,而冯家也是一个有底气的家庭——起码是有点家底,于是他跟年轻的堂弟商量一下,你我都出点钱,咱们自己干吧?
既然要做买卖,肯定是捡自己熟悉的业务,于是两人就搞了一个熟肉加工点,将收来的肉,加工出去卖。
弟兄俩很下辛苦,买卖确实也算将就,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觉得,自己赚的钱太辛苦了——很多人加工的肉,来路都不明。
这年头,真材实料跟假冒伪劣拼,那只有吃亏的份儿,冯宝好歹是在这个行业浸银过的,试了几天之后,就说咱也别那么讲究了,其实我知道很多肉该怎么加工。
于是福尔马林和火碱闪亮登场——这是行业惯例了,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
做到这个地步,冯家兄弟的买卖,就是走上正途了,同样的肥肠,用火碱泡过和没用火碱泡过,煮出来份量差了一多半——不偷歼耍滑,无以致富啊。
但是……这不够,冯家兄弟不能容忍这么缓慢的支付手段,于是冯瑞提出建议,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控制货源?
这个初衷是好的,但还是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下面的货源,又岂是他们这两个毛头小伙子能控制的?
然而,灵感往往就是在不经意间爆发了,有一段时间,市场上的驴肉很紧俏,说什么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这种一窝蜂的现象很常见。
离冯家不远处,就有一家喂着两只驴,一只小的一只大的,冯瑞上门问了,你这驴卖不卖——现在驴肉行情不错,你要是卖,我给你个好价钱。
我不卖!驴主人直接把他撵出去了,冯瑞再三去做工作,奈何人家就是两个字:不卖!
3551章孩童何辜?(下)
这是很失败的例子,不过半个月后,驴主人主动找上了冯瑞,愿意半价把驴卖给冯家——他的驴死了,死于马属常见病:胸疫。
胸疫是马属动物的一种急姓传染病,不太好防范。
不管怎么说,这个驴得了传染病死了,驴主人要把死了的驴卖掉,但是活驴和死驴不是一个价钱,更别说是病死的驴了。
冯瑞由此得出一个经验来:与其咱上杆子买,不如等别人来卖。
这个经验,在以后获得了无数次的证实,你去平价买别人的牲口,别人不一定稀罕卖,但是那牲口要是病了或者死了,这价钱就好商量了。
这只是一个常识,但是这个常识被放大之后,就形成一个罪恶的点子。
人最怕钻牛角尖,冯家兄弟现在最常做的,就是弄死别家的牲口,然后出面低价收购,他们这么做,理由充足:我要是不弄死你家的牲口,你会把牲口低价卖给我吗?
曰常的大牲口肉收购价,已经不放在他们眼里了,他们不稀罕这种收购。
不过常言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冯家兄弟也不在花城搞这个,这倒不是说,他们多么在乎乡亲的观感,关键是在家门口这么搞,太容易暴露了。
但是在周边县区搞,他们真的没有压力,像北崇这边便是了。
刘老二的牌子竖起来三四天之后,冯家兄弟就知道了,他们本来就是惦记类似漏洞的——本地不方便胡来,外地却是非常方便。
尤其是他俩的姐夫,就是前屯的,在浊水也有两个亲戚,大正月的,肯定要过去走一遭,如此一来就很方便了,而且他俩这个外甥,人小鬼大很会来事。
投毒这种事,冯家兄弟也没少做,不过这次都不需要自己动手,把牲口引过去就完事了,没想到这外甥真的是能干,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