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畅玉玲左右看一眼,果然,两人身边不远处有块木板,木板上有几根或直或弯的钉子尖裸露着,足有六七个厘米长,因为前两天下了两场小雨,钉子上也是锈迹斑斑。
“这赶紧去医院啊,”她走上前看一眼,发现钉子扎得太特别深,登时就急了,“你拿个鞋底子抽,管用吗?”
“管用,”抽打的那位点点头,“去医院?庄稼人哪儿有那么娇气……把血打出来就好了。”
“上面可能有破伤风病菌,”畅玉玲气得叫了起来,“你懂个什么?要死人的!”
“我知道,白求恩就是那么死的,”这位点点头,别说是庄户人家,《白求恩大夫》这电影,只要岁数大点的都看过,影响力比不上《红灯记》也差不多,“把血打出来,就没那个病了。”
“太忠书记你看,”畅玉玲气得扭头看向陈太忠。
“是有这么个说法,”陈书记点点头,心说这小畅还是有点大惊小怪,民间的土法子多着呢,而且他也不止一次见过这么处理伤口的,“鞋底子的用处多呢。”
“怎么可以这样呢?”畅区长难得地认真了起来,她为民工的麻木而恼怒,也有点不满意陈书记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这么做有科学依据吗?”
“依据?有啊,”那被抽打的民工忍不住了,“这就是个赤脚医生给的方子,整个恒北的工人都知道,我说姑娘……是我脚扎了钉子,我都不怕,你怕个啥?”
“就算你不怕死,我也不能让我的工地上出现这种事儿!”畅玉玲大声嚷嚷了起来。
陈太忠真是没想到,小畅还有如此暴烈的一面,不但不听领导的,也不听当事人的,简直是……一意孤行嘛,这个态度可是不好。
“畅区长,一般没事儿,”工地负责人见状,连忙过来打圆场,既然归畅区长管,他也不好打包票,“庄户人家,皮糙肉厚,这打疫苗……不是还得花钱吗?”
“疫苗的钱我出了,”畅玉玲坚持她的观点,又小心地看陈书记一眼,“安全施工,来不得半点含糊……您说是吧?”
你让我怎么说你?陈太忠无语地翻一翻眼皮,不接地气真可怕。
不过小畅体现出来的,还是对群众的关心,他也有义务在群众面前,帮忙维护小畅的威信,最后还是叹口气,“你要这么想,那随便你吧。”
“陈书记,”畅玉玲听他这么说,伸手将他扯到一边,低声发问,“我这么做真的不好?”
“往好里说,你是关心人,往坏里说,你是瞎指挥,”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你尽了提示的义务,不要再掺乎什么出钱之类的,人家自己都不担心……你考虑过他们都是日工资吗?你考虑过自己的冲动,只会让人感觉你幼稚吗?”
“可是……万一破伤风呢?”畅玉玲呆呆地看着他,怯怯发问,“你说过,咱们是为人父母啊。”
“孩子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还能管他一辈子?”陈太忠淡淡地反问一句,“你放心,只要有人是因为类似原因,破伤风而死,他们会比咱们更上心……你已经尽了告知义务。”
他的话有点无情,但事实原本就是如此,男人的心肠,总是要比女人硬一点。
“我知道了,”畅玉玲点点头,然后声音略略大了一点,“原来用鞋底子抽打,这么管用。”
“那是喽,”一个农民工坐在砖头上,叼着烟袋发话,“鞋底子有九大用法,畅区长晓得几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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