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融入本朝市井生活的,便从点卯册中划去。
现今还有点卯排查的地域,主要便是在淮南,由地方官署的司功厅局负责。
而武汉府,则由招抚司衙门负责此事。
虽然看起来对前朝官吏排查太过严格,甚至容易变成司功吏员对前朝官吏家庭的欺压。
但陆宁还是推动了这项国策,因为一个国家,永远不可能没有心怀反叛的阶层,而往往最希望这个国家垮台的,便是前朝的各种既得利益者及其后代,暂时戴上放大镜审视你们,也是为了长治久安。
当然,国家安宁,最主要的,当然还是要国力富强,民众能安居乐业。
而且陆宁很多时候推动一些基层官吏都要参与的国策,更多的是,让皇权下乡,调动基层官员的执行力,如果基层官员,整天负担的只是苛捐杂税,那么实际上,国家统治者是谁,国策如何,对基层官吏来说都无所谓,只有真正统治这片大地的基层官吏们,有了国家意识,有了动员能力,在乡间执法习以为常而不是由乡绅宗祠代替国法,这个国家庞大的人口,才真正有了优势。
而对这些旧朝官吏的审查,谕令中自也有各种条则约束官吏。
如这孙晟,脾气很倔,其又曾经为江南国相,第一次点卯,自己亲来,便比较契合谕令的意思了。
“孙相,坐!”陆宁做个手势,在他桌前几步,早就令乡民摆了一个略矮的座位。
孙晟看了眼,却是冷哼一声,“这位教授,我全家七口,都在这里,你想做什么,不妨明言!”
陆宁正要说话,突然回头向西方看去。
一个小黑点由远及近,却是一匹快马,马上乘客应该没注意到泥塘中悠哉悠哉躺着晒太阳的诸毛,径直奔过来,泥塘中立时一声虎吼,那马受惊,长立而起,马上乘客猝不及防,立时摔了个狗啃泥,骏马却转身就跑。
骑手惊骇的向泥塘中望去,诸毛晒太阳正舒服,四个虎婢在给它们按摩,随意吼了声而已,都没起身。
骑手是一名武者,腰间悬剑,此时抽出利剑,警惕的盯着泥塘方向,慢慢后退。
乡民们,都霎是觉得有趣的看着他,冯延鲁却早已经赔笑唤道:“魏统领,莫怕,莫怕!”
孙晟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冯延鲁身上,冷哼一声,却是话都懒得和这厮说。
将领微胖身材,四十多岁年纪,听冯延鲁唤,才回身,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看向泥塘,到了近前,才剑入鞘,陆宁拱手微笑:“文教授,本官魏璘,有礼了!”
从见到这将领的那一刻,潘莺莺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甚至泥塘中的虎啸,她恍惚间,都没怎么注意。
陆宁对他点头笑笑:“魏统领,如何来了此地?”见过这魏璘的画像,别说,还很传神,一个看起来很沉稳的矮胖子。
魏璘见陆宁大喇喇模样,心里微觉不畅,心说你是正五品,我是从五品,都是五品官员,且互不隶属,现今我单骑而来,就是特意来向你示好,你却有些过了。
不过,这家伙,是齐帝旧部,能不招惹,自然还是不招惹的好,想着,魏璘便笑道:“我此来,是为潘家娘子一事,外间诸多误会,我特来澄清……”
陆宁摆摆手,“倒也不必说了,潘少夫人是我好友,她想改嫁也好,要守寡也罢,自有她的主意,如此多人面前谈论,甚为无礼。”
魏璘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他本来是教授来了洪山村,盘算了一番,他也追了过来。
孙家,乃至这洪山村乡民,在他眼里,根本微不足道,是以,他本想好了,就今日在旁说项,逼得潘家小娘子心中极为不舍,但得罪了文阿大一事,自也可以化解。
却不想,这文阿大,好心当驴肝肺,不但不领情,还当众指责自己。
潘莺莺听魏璘在这许多人面前谈论自己改嫁之事,本来羞愧无地,但那文教授随即打断了魏璘的话,潘莺莺心中一安,看向陆宁的美眸中,更多了几分感激。
“魏统领,还有旁的事吗?”陆宁看着他笑笑,对这魏璘没好感,并不是因为潘莺莺,昨日晚间调用左监档案,发现这厮黑料不是一般的多。
甚至李善行能逃走,左监也推测是他报信,毕竟前几个月,他和李善行,过从甚密。
但左监只是推测,没确实证据。
“无事,文教授,某告辞了!”魏璘转身,马已经不见踪影,想从村里征用条驴牛之类,想了想,又作罢,咬牙,向官道走去。
陆宁并不理会魏璘,对孙晟笑笑道:“孙相,招抚司外事房,还有文员的缺,孙相若有意,我便向上部推荐孙相如何?”
这老倔头能成为国相,自不是简单人物,若能为本朝效力,做个小文员,既掀不起风浪,又榨一榨其剩余价值,很是不错。
孙晟冷笑不语,自是不屑回答陆宁的提议。
陆宁早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笑道:“此事倒也不急,过几日孙相再给我答复即可。”自有办法令他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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