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泰把两撇胡儿他妈接到了家里,让她跟刘婶子一起住。
刘婶子是个热心人,跟谁都自来熟。这些年对两撇胡儿的家世背景也算了解。听说两撇胡儿跑了,她一边择菜一边跟刘永泰叨咕,说两撇胡儿他妈可怜呐。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儿子,除了操心就是让人戳脊梁骨。末了,儿子还没影儿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时候,刘永泰就跟刘婶商量,说刘婶儿,我要是把董婶儿接来,跟你一起住,你帮着照应着点儿行不?刘婶子答得很干脆,行啊,那有啥不行的。有人晚上跟我作个伴儿,唠个磕,我还巴不得呢,省得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虽然媳妇让大哥踹流产了,但是也不能因为媳妇流产了,就不管两撇胡儿他妈了。刘永泰起了个大早,把两撇胡儿他妈接了来。靠着刘永泰昨天买的馒头和烧饼,刘永泰见到两撇胡儿他妈时,两撇胡儿他妈还活着。听刘永泰要接自己走,两撇胡儿他妈开始死活不走,“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这儿。”
刘永泰明白,她是怕有一天两撇胡儿回来,找不找她。一个人再不坏,再缺德,在妈妈的眼里也是孩子,也是让她又恨又爱的宝。
“婶子,你跟我走吧。”刘永泰说:“我去跟你邻居打声招呼,要是寿卿回来了,我让他们告诉寿卿,说你在我那儿呢。”
好说歹说,这才把两撇胡儿他妈劝来。
安顿好了两撇胡儿他妈,刘永泰问刘婶子,“婶儿,柱子他妈吃饭了没?”
“吃了,我拿红糖给她卧了俩鸡蛋。”
刘永泰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住的屋,一进屋,刘永泰就见林俐靠着被垛,披着衣服,盖着被子,在作针线活。
“咋不躺着呢?”刘永泰半扭着身子坐在炕沿上。
林俐刚想说“总躺着不利于血液循环”,一想不对,不能说,要是说了,马脚可就露大了。“总躺着怪累的,起来坐会儿。”话到嘴边,她及时改了口。
“那谁他妈接来了?”林俐在给柱子补一件衣服。柱子淘,衣服裤子经常这刮一个口子,那刮一个口子。
“接来了,跟刘婶儿一起住。”
林俐在柱子的小衣服上飞针走线,“等我过两天身子好了,再去看她。”
刘永泰伸手进被去摸林俐的肚子,“肚子还疼不了?”
“你挨回踹就知道疼不疼了?”疼,后反劲地疼。起床后,林俐撩起衣服一看,昨天挨踹的地方青了一大块,青中带紫,足见昨天刘永善是真下了力气。
林俐拿起柱子的小衣服放在嘴边,一歪嘴,咬断了线头。她倒是更想用针线笸箩里的大黑剪子,不过电视剧里,旧时代妇女作完针线活,基本没有用剪刀剪的,都是拿牙咬。
“他爹,你跟我说实话,”咬断线头,林俐问刘永泰,“你哥要是再来,跟你哭叽尿嚎的,你真一点儿都不管?”
刘永泰沉默了一会儿,“不管。”
“行,”林俐点点头,“你记着今天这话,你要是管了,我就死给你看。”
刘永泰慌了神,“柱子他妈,你别吓唬我!”
林俐把柱子的小衣服和针线往笸箩里一放,“没吓唬你,我是提前给你提个醒儿。”
刘永泰垂下头,两手放在腿上,闷声闷气地说:“放心吧,我指定不能把钱借给他。”
“他死大街上你也不管?”还不上赌馆的钱,就算不死也是去半条命的事。
刘永泰作了个深呼吸,“脚上的泡是他自己走的,他那么大个人了,自己作的事儿自己承担,我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一世。”
林俐没再言语。
第四天,如林俐所料,刘永善再次登门。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两包点心。见了弟弟后,刘永善积极展开自我批评,批评到了一定程度,他左右开弓,狠扇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景辰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哥就是有千般错,咱俩是一个妈生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要是不救我,哥这条命就没了!”
刘永泰坐在椅子上,斜眼瞅着跪在自己脚前的大哥,心里油烹似的。
恨不恨大哥?恨,真恨^他不学好,不务正业,恨他踢伤了自己的媳妇,踢掉了自己的孩子。心不心疼大哥?能不心疼吗,再缺德也是一奶同胞,小时候有人欺负他,是大哥给他出头,把欺负他的孝打得哇哇哭。
“哥,你回去吧,我没钱。”刘永泰想要站起来回屋。
一看弟弟要把自己晾到这儿,刘永善一把抱住弟弟的大腿,“景辰,哥错了,哥知道错了,你帮帮哥,你要是不帮哥,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要不,你踹我一脚。”
顾不得去抹脸上的鼻涕眼泪,刘永善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刘永泰面前,一指自己的肚子,“你踹我一脚,不,你乐意踹几脚都行,来,踹吧!”
刘永泰实在不愿再看自家哥哥这副又可怜又可恨的模样,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见弟弟似乎是真铁了心,刘永善恶狠狠地冲着刘永泰的背影喊,“好c!你有种!反正都是死,我今天就死在你这儿,让你以后都没安生日子过!”
快速扫视了下屋中陈设,刘永善的目光,定在了屋中的八仙桌上。
八仙桌是老榆木的,坚硬厚重。刘永善估算了一下,看看用多大力才能又见血,看着比较吓人,又不会真的撞死。粗算估量后,他一低头,朝八仙桌的桌角撞去,只听“梆”的一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