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厨师们从中所获得的喜悦感和满足感,却又是那些美国人民没法相提并论的。
因为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再好看,再令人惊叹,也只是娱乐而已。
可老爷子这一手不一样啊。
要知道,每个厨师在技术上都有自己的秘诀,一般是轻易看不到的。
但凡厨行的人,都深知这个秘诀的价值。
尽管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但就凭今天看到的这个过程,现场所有人就获益匪浅啊。
今后在吊汤时,他们肯定能让汤色更清亮,这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小查的师兄,仿膳饭庄的江大春就先举手投降了。
“老爷子,我们服了。”
跟着一扒拉师弟的脑袋,“你小子,老老实实听从宁经理处置,听见没有?”
小查哪儿还敢不情愿啊。
老老实实低下头,就是一声“哎”,完全跟乖孩子一个样儿了。
另一方肇事者,听鹂馆的小赵也变得低眉顺目了。
只是他的师傅老程还有所保留,忍不住发出最后的疑问。
“张师傅,即使汤色变清了,可味道怎么办啊?猪肉馅的杂味,您真能剔除出去吗?”
“张大勺”也不废话,拿过一个小碗来,盛了一勺清高汤,递了过去。
就一个字“尝!”
结果老程这么一尝,再无二话,不能不挑起大拇指来。
“张师傅,您是这个!我服了!真是厨师不老,技术不好啊!”
这下,更让其他人叹服不已,七嘴八舌的恭维起“张大勺”来,还纷纷感谢“张大勺”传授了提清的诀窍。
厨师么,毕竟是手艺人,就服气有真本事的,这是完全以艺服人的行当。
所以这个时候,“张大勺”也就说什么是什么了。
不过,老程随后倒是好奇的问了“张大勺”一个大家都很想不明白的问题。
“老爷子,像您这样大的本事,这样的人物,怎么……怎么会在大食堂上班啊?这也太屈才了。”
没想到,“张大勺”的回答又是那么轻巧。
“这有什么?很正常嘛,半步桥北方昆曲剧团的排映场,扫街的人是谁知道吗?连梅葆玖都没去唱戏,天天还扛着扫帚呢。我在食堂干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更没想到的是,老爷子抱拳冲全场打了个揖,居然又当众说道。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一点小花招而已,各位用不着给我抬得这么高。干一辈子厨行了,要是再没点这样的本事,我这把子年纪就算白活了。”
“不过,仗着痴长几岁,我倒是有几句不中听的心里话想要跟大家说说,还请大家不要介意,不要嫌我事儿多,食古不化。”
江大春赶紧带头应承,“不敢不敢,老爷子您就教训吧,我们都听着呢。”
“张大勺”点点头,很满意他这样的态度。
“厨师是什么人?手艺人。那就应当以手艺为安身立命根本。可现在的许多人,对待手艺是特别的不当回事,怎么省事这么来,就图个急功近利、华而不实。这怎么能学到手艺?”
“还有一些人,学了一点本事,会个半吊子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这也不对。学本事就得戒骄戒躁,认真琢磨才行。否则早晚就会丢人现眼。”
“别的不说,大家伙今天刚从我手里学会了提清高汤的办法,应该很高兴吧?可我还得告诉你们。别高兴太早,这法子只能用于被猪肉弄污了的鸡汤。”
“为什么?自己琢磨去。答案和我要给你们订这样的后厨规矩有关系。明白了,什么汤你们都能提清,想不明白,你们就只会这么一点。”
老程听着很是亏心啊,老脸一红,再次表示心悦诚服。
“您说的是,我们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您,我们甘拜下风,愿赌服输了。我们今后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备料,配菜。”
“张大勺”见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让人难堪的话了。
痛打落水狗的事儿,其实很没意思。
“你们能听得进去那再好不过,我叨叨这些,并不是在挤兑人,而是为了告诉你们怎么才能长本事。
“就像你们听鹂馆,因为有昆明湖的便利,发展出了一系列的河鲜菜。这当然是好事,可你们一定不能以此自大。否则也就是坏事了。”
“要知道,真正的清宫御膳是不怎么吃鱼的。像宫门献鱼,龙舟鱼,哪怕我刚才做的酱汁活鱼,都不过是后来刻意引经据典的噱头而已。”
“其实正宗的宫廷鱼菜,那通常就是两种,东北的大马哈鱼和鲟鳇鱼,这两种鱼菜你要不会做,就没法自称是宫廷菜正宗了。”
老程听了,是既惊讶又佩服,如醍醐灌顶一般称谢不已。
“张师傅,谢谢您指点,您算给我指明方向了……”
张大勺便不再多说,转头又冲江大春。
“还有你们仿膳饭庄,在给菜做字上是一绝。可糖字和提浆彩画你们还会吗?缺了这两样。你们的本事也仍然是有欠缺啊。”
江大春也像恰才老程一样的惊异。
“老师傅,您可真是行家,还真让您说着了,我就听我师父说过提浆彩画的一点技法,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意思,可做就不会了。我有机会,一定跟我师父再好好讨教一下。”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满脸惭愧。
这时“张大勺”则面对全场说,“现在大家伙都明白了我的意思吧?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