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授课老师,当然也喜欢这样好学且聪明的学生。砂
宁卫民微微一笑,对阿霞略显性急的失礼并无介意,反而为她的迫切感到高兴。
要知道,哪怕只是普通的闲谈,言者也需要感兴趣的听众,才能把天聊下去啊。
就别说授人以渔这种事了。
两人的关注点更得在同一个频道上,才能继续下去。
“接下来我再说说丹特斯所在的六本木。这一带呢,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主要的特点就是外国人多。为什么会这样?主要原因就是这里有诸多大使馆的存在。所以这里不但是外国企业和外资机构比较集中的地方,也是日本那些搞国际贸易的公司喜欢扎堆的地方。而住在六本木附近的人不是外资企业,外资机构的高管和职员们,就是日本那些靠外贸致富的新贵。”“这就导致在六本这个地方,来自欧美的女孩子和日本比较前卫的女孩子比较多,吸引的也都是外向型的外国人和日本男人。当然,对精力充沛的年轻男女也有较强的吸引力。所以在这儿开买卖,最重要的就得热闹,得绚烂,得充满动感。另外还得洋气。如果你仔细注意一下就会发现,六本木是没人穿和服的,全都是洋服。”
“所以要我说的话,无论迪斯科舞厅、有乐队演出的音乐酒吧,或者是提供畅饮服务的卡拉ok,这些买卖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一定不会缺少客人。不过,反过来,带有日本特色的斯纳库和俱乐部就不吃香了。你工作的这家店生意不好大概就是这个缘故。说白了斯纳库的经营模式,太温煦也太委婉了,只适合上了点年纪的日本人,完全不符合六本木的整体氛围呀。”
“当然,六本木的消费水平还可以的。毕竟来这里的外国人和外资企业的日本雇员比较多。大部分日本企业的部长和课长,也会被被这里知名的西餐厅和比较洋气的东西吸引过来。他们应该算是日本社会的中产,每隔个三五天,是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花个两三万円过过灯红酒绿的夜生活的。”砂
宁卫民的分析有根有据,切中要害,阿霞不能不为此心悦诚服。
她随之恍然大悟地附和着,“哎?原来是这样的呀。我还以为丹特斯的生意不好是因为装修老旧,地点稍显偏僻,小姐也不够多的缘故。现在想想,果然不错,还是你分析得对,六本木其实是个比银座还要洋气的地方。斯纳库的经营模式,确实和来六本木的大多数顾客期许不符。又怎么可能生意好呢?还不如巷子里的那家卡拉ok呢。难怪妈妈桑全靠老顾客光临,勉强支撑着。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店这种吃老本的状况有所改变呢?”
宁卫民不置可否的笑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留给了阿霞,让阿霞自己去思考。
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要是连这件事都想不明白,阿霞就不是阿霞了,也不值得他浪费口舌了。
至于他,当然还是顺着刚才的话题,又分析起了最后的一个区域。
“我不得不说,和银座、六本木具有根本性差异的,就是新宿的歌舞伎町街。那里除了面积大之外,更关键的是什么都有,无所不包。除了居酒屋,西餐厅,俱乐部,斯纳库,卡拉ok和音乐酒吧之外,从艳舞场到按摩店,从情人旅馆到人妖表演。那里应有尽有,就像个五彩缤纷的万花筒。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歌舞伎町街里见不到的。要不,怎么银座和六本木只是繁荣区,而歌舞伎町街是众所周知的红灯区呢?”
“但别看歌舞伎町街这么丰富多彩,可消费水平却不高。这是因为新宿只是东京繁荣区域里的后起之秀。而且那里的繁荣,最初就是工薪阶层奠定的。1945年之后,日本战败投降成了被宰割的羔羊。东京银座被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占领,自此彻底成了高消费商业区。原本在银座吃喝玩乐的工薪阶层就被赶到了西边的新宿。正是这种情况下,歌舞伎町街才得到了空前发展。那么由于顾客群层次不高,营业内容和格调自然就不高,那里也就成了亚洲最大的红灯区。”砂
“总之,正是因为歌舞伎町街的经营内容多种多样,而且价格不贵。那里才会那么有名,才能够吸引全世界的游客。不过缺憾也是由此而来,歌舞伎町街上的商家和顾客都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自然就会带来安全性不足的问题。那儿不但是暴力团泛滥的地方,同业竞争的手段也比较阴暗,还免不了遇到那种借酒装疯的酒客,乱吃豆腐的无赖。所以,结合你自身的条件,到底应该在哪里选址开店,开什么店,你现在应该大致有方向了吧?”
说完这些话,宁卫民的眼睛冲着阿霞故意眨了一下。
而一直都在仔细聆听的阿霞,立刻领会了宁卫民的考教之意,大脑迅速转动起来。
“嗯……歌舞伎町街应该是率先排除,肯定不能去的啦。”阿霞沉吟着说,“要照你的分析来看,歌舞伎町街的环境乱,顾客消费水平低,应该是最差的选择地点。虽然是面对大众消费,营业门槛地,应该不缺客人。可从投资的角度来说却不划算。因为都是繁荣且出名商业区。歌舞伎町街房租不见得比六本木便宜,人力成本倒因为需要接待的客人多,弄不好会更高。尤其对我来说,歌舞伎町街的游客多,这一点更是要命。弄不好我就会遇到港城的熟人,泄露了行踪……”
都是精于算计的人,听着阿霞说的头头是道,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