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眼里,同情和嫌恶并存,有人帮她打急救电话,有人远远问她情况怎么样,但没人上来扶她。
广川瞳从一双双不算冷漠的眼底照出了自己狼狈的倒影,她抱着头想躲到长凳底下,后悔渐渐填满她的心头。
从她倒地,到救护车赶到,一共用了十分钟。
短短六百秒,她却觉得像是等了六百年。
终于,医护人员把她抬上车拉走。广川瞳躺在担架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紧接着,洗胃、鼻肠管、胃管……一套操作后,感受着自己嘴里的痰和秽物,她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这时候的广川瞳,已经顾不上在意自己的形象。
她这辈子都没遭过这么大的罪,跟刚才经历的那些比起来,被人劈腿算的了什么?被欺骗感情算得了什么?命才是最重要啊!
她抖着手,想把深入肠胃的管道拔出来,却很快被尽职尽责的护士拦住。在护士的安慰声中,她真情实感的哭了,本来以为殉情是件很浪漫的事……可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谁来救救她。
她真的后悔了。
……
白石无聊的站在一旁,观察着那个阖目靠在长凳上的女生。
广川瞳喝完那一口饮料后,很快就困得耷拉下脑袋,人也差点一头栽倒。
白石伸手把人扶正,眼看着她几秒内就睡到人事不省,惊讶又疑惑,不得不好几次伸手,试探她的鼻息。
q版药剂师并没给他说明书,虽然推测出药物是用来让广川瞳服用的,但白石对这个结论也不是百分百确定。
一看吃药者现在的模样,他不禁开始担心三无胶囊会把人毒死。
等了将近十分钟,在白石第n次伸手去探她的气息时,广川瞳倏地睁开了眼。
她像只受惊的虾一样蹦起很高,又颓然跌回到长凳上。
白石收回落在她脸边的手:“怎么了?”
广川瞳细微的哆嗦着,好一阵才听懂人话,慢慢抬头看向他。
白石低着头跟她对视,面上十分平静,心里其实对药效好奇死了,但他又不能直接问“你喝了我下的药以后有什么感觉”——这纯属欠抓。
对视五秒后,白石略微蹙了蹙眉,心想要不带着人去测一测智商,看看是不是被药傻了?
这个念头才刚转过,广川瞳忽然哇一声嚎啕大哭,她突兀的往前一扑,一把抱在白石腿上。
她哭到整个人都坐不住,在白石惊讶的目光里,抽抽搭搭的从长凳上滑落,最后跪坐在地,脸埋在他膝盖里,接着哭。
白石晃了两下才稳住身体,他满头黑线的伸手拽人,居然没能拽开,这种八爪鱼一样的攻击方式实在令人窒息。
眼看路人逐渐停下脚步,远远投来奇怪的视线,白石叹了一口气:“干什么?碰瓷?”
光屏悄无声息的弹出,任务旁终于多出三个小字,“已完成”。
q版助手百忙之中从屏幕边缘探出头,没有表情的挥着一枚小旗,上面印有两个字,“恭喜”。
……恭喜?你看看你做的药,都给人孩子吃傻了。
尴尬的站了几分钟后,脚下的女生终于哭够了,揉着眼睛放开了他的腿。
白石退开几步,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那里多了两团明显的湿渍,一把下去估计都能拧出水来。
她也太能哭了,不送去沙漠种树简直是国家的损失……白石翻了翻口袋,没找到纸巾,只好口头安慰:“你要不去看看眼科?听说哭太久可能会哭瞎。”
广川瞳猛地一哆嗦:“我不去医院!”
“……不去就不去,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白石按了按额角,情绪处在崩坏边缘的人,真的好难沟通。
广川瞳也没再说话,她感受着与梦里截然不同的健康身体,晒着温暖的阳光,逐渐摆脱了噩梦带来的影响。
几分钟后,她摘下发箍,理顺刚才被蹭乱的长发。手指下滑,摸到自己红肿的眼睛后,她又不太明显的一僵,然后侧过身背对着白石和其他路人,从包里摸出几个奇奇怪怪的小盒子,补了补妆。
折腾完这些,她站起身看向白石,认认真真的弯下腰,对他鞠了一躬:“谢谢你。”
“……”白石越发好奇药效了,居然能让一个十来分钟前还对他怒目而视的人态度剧变。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摆了摆手:“没事。”
广川瞳这才直起身,顺手拍掉裙子上沾染的灰尘。她无心留在游乐园,努力朝白石笑了笑:
“有空请你去我学校玩,我要先回家啦,忽然很想我爸妈。”
前半句应该是“改天请你吃饭啊”之流的客套话,白石没放在心上:“再见。”
广川瞳又轻轻朝他鞠了一躬,转身跑走。路过几十米外的巨大雕塑时,白石看到她把那条珍珠项链装进一个小袋,扔进了雕塑旁边标注着不可回收的垃圾桶内。
她在垃圾桶旁边微微停了两秒,很快就重新迈开了步伐。这次,她脚步轻快,乍一看,和园内的其他同龄人没有任何区别。
……
广川瞳走后,白石喝完自己那瓶苏打水,瓶子拆好扔进垃圾桶。
离开游乐园时,他把那张还未到期的贵宾票随手送给了一个路过的小孩。
他已经过了对游乐园兴致勃勃的年纪,现在应该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认真思考点实际的问题了。
——比如一会儿吃什么、再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