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氏拧眉道:“这事你别搅和,只顺着祖母行事便可。”
“娘,咱家过的也不赖,何必让她蹬鼻子上脸的?又不欠她的,她也没白给咱们什么不是。”小朵不服,嚷起来。
令氏忙掩了她的嘴,跺脚道:“我的小祖宗哟,原先以为你这脾性不像我与你爹爹,只是像了过路的,原来是像了你祖母,牙尖嘴利,早晚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小朵嘻嘻一笑:“果然是有根据的,并不是无据可查,这下可放了心, 千真万确是种家后代了,我可不管,非要问这位姨奶奶个青红皂白不可。”
令氏本也生气她如此搓磨自己姊妹,只是因为婆婆想息事宁人,便不肯违背她的意思,如今见阻拦不住闺女,倒也不十分阻拦,心中却无过分担忧,知道闺女虽然嘴上厉害,却知分寸,量也不会闹的太过分。
种张氏端了茶上来,陪笑奉给三姨奶奶,这位奶奶接了,放鼻子底下只那么一嗅,便露出嫌弃之意,轻蔑道:“什么茶,一股子草味儿,我在家喝的都是上等西湖龙井,一杯茶值一两银子。”
“乡下没有好茶,三姐就凑合喝一口解解渴。”种张氏小心笑道。
三姨奶奶正要说话,只见小朵凑上来,坐到她对面的凳子上,双手托腮倚在桌子上望着她,脆生生开口道:“姨奶奶,你家好有钱,朵儿好生羡慕,跟我们说说一两银子一盏的茶是什么味儿的可好?”
“茶能什么味儿,就是个茶味儿。”三姨奶奶道。
“茶味儿不是草味儿么?茶可不是一种草么?书里有这样记载的,我不学无术讲不明白,我娘知道,让我娘背来听听?”小朵认真神情说道。
三姨奶奶一时噎住,半晌干笑一声:“就算是草味儿,这草也有好味道的,也有坏味道的是不是?”
“品茶若只论味道,可就差大了,若是想味道好,南里斋十文钱一近的茶底子可是最好的,想喝什么味的,就有什么味儿的,南老板最擅长的就是调制茶叶的味道,爱茉莉花的便调制出茉莉花味儿的,爱牡丹香的,便就调制出牡丹香来,总之,爱什么味儿,他家便有什么味儿调给你喝。姨奶奶品茶尝味,莫不是被人骗,喝了他家十文钱的大碗茶茶底子么?这也不怪你,一直住在北地,不产茶的地方,并不知道好茶的来历。故才见了这浅显的便爱上了,岂不知正上了那卖茶奸商的当,喝了调制茶饮,还当成是真正的茶味儿呢。”小朵大笑道。
三姨奶奶被她这番话呛得连连咳嗽,勉强笑道:“你一个小丫头子,倒懂个什么!你家又没钱买好茶,知道好茶什么样!分明是胡说。”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书上说的,一个有名的大家说的,我这就进屋搬书给姨奶奶瞧去,正正经经的书,我娘教我念过。”小朵道,欲要起身, 却被种张氏一下摁住,不肯让她起来。
“朵儿,不可无礼。”种张氏轻声呵斥孙女儿。
小朵望着面红耳赤的姨奶奶,噗呲笑一声:“姨奶奶,小朵知道你是喝惯了好茶的人,我们不过是在谈论茶经,是也不是?”
“是,是,是在谈论茶经。”三姨奶奶勉强笑道。
“好了,好了,吃饭罢,这鲜山货最不禁放,凉了可就少味儿,快进屋吃饭去罢。”种张氏见三姐尴尬面色,忙解围说道。
三姨奶奶趁机站起来,扶着种张氏胳膊朝屋里走去。
“姨奶奶,你的腿脚莫不是有毛病?”小朵跟过来,大惊小怪问道。
三姨奶奶一怔,不明白她话中之意。
小朵全又说道:“怎么走路还要人搀着?莫不是家中活计累,早早把腿脚累出毛病来了?想是比我祖母过的还艰难罢?真是可怜哦。”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乡下人懂什么!”三姨奶奶被她问的终于失去耐性,高声骂道。
“啊呀!原来三姨奶奶不是乡下人呀!那可是我听错了,要不是姨奶奶头一个相公死了,这是又找了一个城里的么?”小朵一脸天真问道。
“你,你个丫头子,想气死我不成!”三姨奶奶忍不住,抬手打将过来。
种张氏忙将小朵拉到身后,陪笑道:“三姐息怒,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倒显小气。”
“你听听她都说些什么!可不是气死人么!”三姨奶奶怒道。
“都是奴家管教不严,奴家给姨奶奶赔不是。”令氏忙上前赔不是说道。
三姨奶奶这才就坡下驴,对种张氏冷笑道:“若我说,这并不怪她爹娘,这脾气秉性分明与你小年纪一模一样,嘴大性尖,得理不饶人,凭天底下的理都被你一个人占全了。”
“三姐,以前的事还提它做甚,都是黄土堆到脖子的人了。”种张氏感叹道。
三姨奶奶不由也一声喟叹,默默无语,半晌却又冷声开口:“你能不提,我却是不能,我受的委屈皆拜你所赐,你叫我怎么能心平气和!”
“妹妹以茶代酒,给三姐赔不是,先干为敬。”种张氏端起一碗茶来。一口灌进嘴里,豪气说道。
“要喝就喝酒,喝什么茶!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你最是能喝,有一次宴席,请的都是贵客,拿娘的身世开涮,逼她喝酒,你生了气,上桌去,一气喝倒了满桌子的贵妇,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敢拿娘的出身做文章,俱个都服服帖帖,也难怪娘偏疼你。”三姨奶奶叹道。
种张氏便叫种婆拿酒来。
令氏不肯,欲上前劝,顾五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