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财挨了这一下子,不由又哭将起来,越发来气,伸手推他哥一把,哭道:“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昨儿下午,你见全哥进了义学,分明说他该死!我听的真真的,再错不了。”
麻氏忙抬脚上炕来,伸手掩住富财的嘴,诧异的瞧着富贵,低声道:“你告诉我,你弟弟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富贵抬眼瞧她一眼,分明满眼怨愤,恨恨道:“他就是该死,一个叫花子,凭什么能登堂入室,成了三婶家的养子了?崭新衣补穿着,竟也有模有样的上学去!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把这些正经人比下去,三婶若要过继养子,也该是我,哪里轮得着他!他不该死谁该死!”
麻氏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问道:“由此说来,真的是你故意把他推下山去的?”
“无凭无据,哪里就能赖到我身上?我分明是自己摔了一跤,是他不小心,正好走到我脚底下,无意间被我踹下山去的。”富贵冷声道。
麻氏抖衣而颤,伸手指点他额头下,哑声道:“好你个逆子!这分明是谋害别人性命!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要置父母于何地!”
富贵一声冷笑:“你们不也是千方百计要逼死三婶,谋夺她家财产么!”
“放屁!我们哪里就要逼死你三婶,分明是逼她改嫁,或是逼她拿些银子周济咱们家用,哪个倒要逼死她!你别会错了意!倒底是人命,不是儿戏!”麻氏呵斥道。
富贵不再回言,眼神分明冷冷,一脸不服模样。
麻氏便有些心灰意冷,长叹一声,下炕来:“罢了罢了,你爹爹不争气,原指望你能争口气出来,考个一官半职,我也能跟着享点清福,如此看来,你们父子不过一样都是那粪坑里的蛆虫,变来变去也不过是个恼人苍蝇,再出息不出来。我这辈子算是瞎了。”
说罢,出门来,进了自己屋,一头扑到炕上,装睡去。
且说小朵带着踏雪黑耳回到家,全儿种公老刘头他们业已经回来。
令氏正亲自给全儿涂药膏,边涂边流泪,哭的呜呜咽咽止不住,瞧着那肿的老高的脚面子,便求种公去找郎中来。
顾五在一旁劝:“主母,这早晚哪里去找郎中,不若等明天天明,再去找。”
全儿也说涂了药膏疼痛好了许多,不消再折腾,停一宿瞧瞧就是。
令氏这才罢休,亲自找水与他净面洗脚,服侍他睡下,这才走出去。
小朵因这一闹,错过了睡觉时辰,倒分外清醒,别人都去睡了,她尚在院子里胡乱溜达,一时去瞧瞧马棚里的马,一时又去瞧瞧鸡舍里的鸡,一时又去后院爬树摘个尚留在树上未摘的成熟的香梨。
她正啃着梨打算回屋去睡,却听全儿屋里传来隐隐哭泣之音,心下好奇,蹑手蹑脚走到他屋下窗前,把耳朵贴上去偷听屋内动静。
“是谁!”
岂料全儿是个警觉的,她这身影一时被灯烛印到窗纸上,便被全儿发现,喝了一声。
小朵嘻嘻一笑,去门前敲门。
全儿开门让她进去。
小朵借着桌上烛火只管瞅他双眼。
全儿抬袖子去擦眼,嗔道:“这时候还不睡,顽皮什么呢!”
“哥,你怎么哭了?我经过你这屋子,听见你在屋里絮絮叨叨讲话,还以为屋里有别人哩。”小朵在椅子上坐了,啃一口梨,觉得很甜,便举给全儿,笑道:“果然这熟梨留在树上,等冬天再摘,便就分外的甜。你尝尝,我刚在后院树上摘的。”
全儿在床沿坐了,嘴角露出笑来:“真是顽皮,深更半夜乱爬树,当心被起夜的婆婆瞧见,以为是鬼,唬掉了魂。”
“你也是,深更半夜不睡觉,躲在屋里哭,不怕婆婆听到以为是鬼?”小朵嘻嘻笑道。
全儿深叹一口气:“你去哪里抓凶手了?都做了什么事?别不是又去惹祸了吧?”
“凶手我是抓到了,让踏雪黑耳狠狠收拾了一顿,吓尿了裤子哩,好玩的狠,该带着你一块儿去,瞧着也解气,亏得那山坳不高,坡儿也缓,否则你就这么滚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让踏雪黑耳吓唬他一顿,真是太便宜他了。”小朵哼哼道。
全儿一时两眼蓄泪,哽咽道:“我小全何德何能,遇到干娘与妹妹收留,又对我这样好,叫我如何能报得你们的大恩。”
小朵被自己唾沫呛到,大咳起来,伸手指着他,哈哈笑:“哥,你真是笑死我了,堂堂男子汉,为何作这忸怩小女儿之态!收留便是收留,倒要报什么恩。原是我和娘占你便宜,白白得个这么大儿子和哥哥,你怎么倒又矫情起来。”
“朵儿,想必你猜出来是谁推我下去的,也知道是为什么了吧?”全儿一脸伤心问道。
小朵吃两口梨,冷笑:“你管他干嘛,各家生各家养,各回各家找各妈,以前娘管着我,不曾与他们撕破脸,他们想怎么占便宜便怎么占,如今娘既然不管了,我可不会再由着他们揉搓,亲兄弟明算帐!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好好说还则罢了,若还想着得便宜卖乖,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倒是怕谁!”
“瞧你张嘴,刀子一样锋利!细想想,他恨我也不是没有缘由,若是我不来,或是我来了只安心做个小厮便也罢了,偏偏我又是个贪心的,想唤娘一声干娘,想把你当成我亲妹妹,这本来是他可以做的事,我是抢了他的风光了。”
全儿叹道,他一就是个聪明剔透的人儿,只一想,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