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种公雇了驴车来,令氏打点物什送他们爷俩出门,心中却因为小朵昨儿说的话忐忑不安,临行前暗地嘱咐种公,若贾老板不肯收货,只把笔原封不动拿回来便是,不用与他理论,也不能由着小朵胡闹。
种公一一应着,保证照她吩咐做事,令氏这才略略放心,手搭个帐篷直瞧着驴车走远不见方才转回家中,自是愁肠百结暂且不提。
且说小朵手里抱着包裹,与种公闲聊着不消一个时辰便来到城里。
此番进城,光景不似以前,虽然街上买卖依旧,铺子也照常开业,行人却是不多,处处可见断垣残壁,时不时瞧见街边屋檐下挂着白灯笼。看来先前那场仗在城里打的惨烈,还是没有恢复元气。
小朵见状,心中不禁也有些不安,不知道贾老板的铺子是不是也遭了劫,便催促种公快些赶车,一时到了贾明的铺子前。
且喜他这铺子尚完好无损,店前屋檐上的匾额金光闪闪,看样并未遭到半点损失,只是大门紧闭,没有开张。
种公将小朵抱下车来,爷俩上台阶来敲门,敲半天没人应,却是旁边粮食铺子里的伙计过来说道:“你们找贾老板?却是不巧,他不在家,听说是关了铺子去官府当差去了,若有急事找他,不妨去新衙门瞧瞧去。”
种公一听,谢过伙计,拉着小朵上车便要往回走,小朵不肯,拉着缰绳嚷:“公公,只是去衙门找人,又不是刀山火海,为何害怕?你若是怕,只在外面等我,我去找人。”
“傻话!自古衙门朝南开,有人没钱别进去!你没听老人儿说过这话?去做甚?家里也不指这毛笔挣钱,不要多惹闲事,只回家去罢了。”种公斩钉截铁说道,只管催着驴车往城外去。
“公公,我娘为了做这些笔,熬了几个日夜,你都看在眼里,她那一双手被竹子割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还流血呢!难不成就这么不要了不成?咱去衙门又不是打官司告状,不过是找人,只消麻烦衙门口的差爷进去容禀一声儿,又不费什么,为什么去不得?”小朵高声嚷道。
种公放慢了驴车,一时直了眼。
小主母为做这些笔费过多少事,他是看在眼里,心里也自心疼,可临走之时,小主母再三嘱咐不要节外生枝,这倒让他为难起来。
他正为难,小朵却自把驴车提了向,径朝衙门驶去。
种公咬咬牙,重重点头:“也罢!就去衙门找找贾先生,也不是什么大事,量也惹不出祸来,不过是找人。”
“就是这样,公公,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又没做什么坏事,怕什么衙门。”小朵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
种公屈指弹她个爆栗,大笑。
转眼到了衙门口,种公自将驴车找处僻静地方停好,待他回来时,小朵已经走上了衙门口的台阶,不知正跟两位当差的官爷说甚话,把两位官爷乐的前仰后合。
种公这颗心方才安稳下来,疾步上前,朝两位差役拱手,笑道:“敢问两位官爷,衙里可有位姓贾的先生?”
差役瞧他两眼,揪揪小朵的辫子,笑道:”你们是一伙儿的?都来找贾书办?”
“嗯哪,劳烦差爷通禀一声儿,感激不尽。”小朵施个礼,笑着回道。
“丫头子,你再说个才刚那样的笑话惹我们笑个痛快,我就去通禀。”差役大笑道。
另一个扭身往衙里进,笑道:“算啦,别逗她啦,许真的是急事,趁贾书办现在无事赶紧进去告诉一声儿,一会儿老爷要出门拜客,也不知带不带他,若是带着去,今儿可不得见。”
种公紧着上前,趁小朵不留意,将一块碎银塞进差役袖里,拱手道:“劳烦差爷。”
差役暗自捏了捏碎银大小,眉开眼笑,点头道:“你们这一老一少倒会做人,爷们喜约欢,放心,一定告诉到,不让你们白跑这一趟。”
说话间,但见贾明提着长衫急急忙忙跑出来,见了他们,远远便作辑打招呼,及至到了是眼前,更是满脸堆笑,作辑道:“不想二位真心前来,在下失礼!”
“贾老板,你怎么不做生意了?”小朵拉着他的手,急不可耐的问道。
贾明将他们请到衙内自己的屋内,亲自端茶与他们吃,宾主落座,方才笑道:“幸得新任县主信任,聘在下当个书办,不好推辞,只得关门歇业前来应卯。”
“贾先生志在仕途,这也算是得偿所愿,可喜可贺。”种公笑道。
贾明忙谦虚两句,因见小朵怀里抱的包裹,便问道是何物。
“毛笔呀!”小朵将包裹往桌上一放,打开来,将几十支笔摆开来,请贾明瞧看,边笑道:“贾老板,您给瞧瞧我娘做的这笔可能入眼不?”
贾明的面色一时涨红,嗯嗯两声,尴尬笑道:“大嫂费心,贾明实实是失约,无颜以对。”
“不妨事,贾老板能得偿所愿是喜事,我娘必也为您开心,这笔等我们自卖就是。”小朵并不有半分失望,开心说道。
贾明越发惭愧,起身躬身朝他们爷俩做个长辑,哑声道:“多谢种大嫂谅解,在下得闲自当亲自上门赔罪。也难得公公与朵儿不怪在下失约之罪,实在是惭愧的很。”
“难道有好处不去,只管守旧不成?那才是傻,贾老板实在不必自责。”小朵还他一礼,笑道。
种公便也起身,说天色不早,怕小主母担心,这就要赶路回去。
贾明送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