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曹军的骑队。
将士们没法不躁动。
能参与此次行动的,都是精锐,是老手,自然知道此番只求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然而沿途顺顺利利到了现在,距离冲进这粮库只差一步了,曹军来了?
虽说一个走北面,一个走南面,然而双方都是上千骑的队伍,难免会互相探察一下。终究雷远所部并没有真正的曹军在内,对面只消随口发问,立刻就会破绽百出。
然后无非厮杀,可厮杀也并没有实际的意义,以曹军规模之庞大,但凡有所警觉,只要吹一口气,都能把己方千余骑给吹死了。
怎么办?
雷远回头看看,好些将士脸色惨白,甚至有战马被骑手的情绪所感染,忽然就鬃尾乱炸,刨起了蹶子。至于杨飞象,更是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雷远向李齐使了个眼色。于是李齐带着十余名扈从慢慢地靠拢过去,万一这批人敢乱说乱动,立斩之。
他转回头,继续向北眺望。
那支骑队是越过澺水南面的自然堤,突然出现的,所以雷远所部事先竟全没有发现。他们确实是曹军,而且,还是曹军中极其精锐之部。
但见骑队三五人成排,以长队行军。当先上百骑都着锦缎戎服,身披铁铠,高擎虎罴纹样军旗。军旗迎风招展,仿佛无数猛兽在骑队的上空跃动,随时将欲飞扑噬人。而如云军旗之下的马匹都是高头大马,骑士也都是威风凛凛的雄武大汉,手持的精良武器寒光闪闪,夺人眼目。
这样的军队必然极度善战,且不说雷远所部赶了一天的路,就算他们吃饱喝足,以逸待劳,也未必就敢抵敌此等雄师。
他们也已经注意到了雷远所部。有几名骑士冲着这个方向指指点点,似乎在说什么。应该是在疑惑吧,只因为雷远所部着曹军服色,一时尚未冲杀,但来询问的骑士,很快就该出发了。
骑队越来越接近,而雷远的部下们渐渐压抑不住惊慌。
这种惊慌情绪在上千人的队伍里蔓延,落在外人眼中,简直清晰可辨,根本无法掩饰。以至于原本在粮库南门处懒洋洋休息的士卒们,都提着刀枪站了起来,神情渐渐惊疑不定。
这些人虽说懒散惯了,但基本的警惕性和判断力不会少,再这样下去
也不知是阳光照耀还是什么原因,雷远忽然感觉头很晕,眼前一片白色,简直要看不清东西了。他竭力保持住平衡,免得自己从战马上摔落下来,脑海中却只盘旋着暴怒的念头:怎么就会这么倒霉?今日莫非要死在这里?
汗水越过双眉,像瀑布般流淌下来,渗透到他的眼眶,让他两眼刺痛。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隐约见到对面的虎罴军旗之间,有一面将军旗斜斜打起。风吹过,旗帜上隐约有个“许”字。
原来是个姓许的将军……曹公麾下统领精锐的、姓许的将军!
雷远一时间急怒攻心。
然而到了这时候,他的头脑反而越来越冷静。
他引辔向前,越众而出,向粮库的大门方向疾驰过去。
在旁边的李贞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却没拉住。他立即催马跟上:“将军!将军!”
雷远猛回头,李贞吃他森然目光一刺,登时清醒过来,改口叫道:“司马,司马!你急什么?”
雷远一直冲到粮库门边,才勒缰停步。
眼看着李贞跟上,嘴里还在哇啦啦叫嚷,雷远挥鞭在空中虚抽,发出啪地脆响:“能不急吗?许将军已经到了!我们慢啦!”
他指了指守在门口的几名士卒:“闪开,闪开!我们得赶紧进去驻扎!”
一名都伯打扮的曹军军官认识杨飞象的,却不认得这气势凌人的骑将什么来路,于是赔笑着上前问道:“这位将军……”
“瞎了你的眼!”雷远急躁地道:“我乃许将军下属的别部司马卢凯!许将军都到了,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派个人指路,带我们进去驻扎!”
那都伯被雷远说得一愣一愣,待要再说,雷远转过马鞭,打在李贞的脑袋上。这一鞭打得好重,李贞的头盔被啪地打飞,整个人滚落下马,脸颊被鞭梢掠过,瞬间皮开肉绽。
“你这狗东西,害苦了乃公!一会儿许将军追究失期的罪责,我先杀了你的头!”雷远骂道。
李贞五体投地“咚咚”地磕头,连声道:“许将军若有责罚,全在我身上!我一人当之,绝不攀扯司马!”
雷远呸地啐了口,不去理他,转而向那都伯道:“你等什么呢?快点,城寨里的驻兵之处在哪里?许将军马上就到,我得赶紧去准备!”
都伯向前两步,待要说话,又见对面骑队中杨飞象苦着脸,向他连连比划,像是在催促。他有些慌了,连忙应承,一时间却想不起眼前这年轻军官是谁:“这位……这位……”
“我乃别部司马卢凯!”
“对对对,这位卢司马莫急,我亲自领路,请贵属随我来!”
雷远骂骂咧咧地举着鞭子,向后方示意:“都赶紧!都跟上了!”
居然可以这样的吗?
后方队列里,吴班和雷铜两人瞠目结舌。
邓铜是做惯了贼寇的,已经反应了过来。他当即催马,千余骑旋即跟进。
粮库说是个小城,外围只是丈许高的夯土墙,城门没有顶,就像城墙上的狭窄缺口。看到雷远挥鞭招呼,千余骑推推搡搡地呼啦啦过来,立刻把整个缺口都堵住了。
“狗日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