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雨村没几天,我们就去狗场把小满哥接回来了。趴在啤酒箱子上的大黑背威风凛凛,用睥睨众生的眼神看着我们仨,让人几乎有要跪下来山呼万岁的冲动,所以回程的路上,我和小哥自觉地坐在了后排,让小满哥继续用雄霸天下的姿态趴在副驾上。
小满哥的狗生经历丰富,像成了精一般什么都懂,什么都瞒不过他,我们仨都把他当成真正的家庭成员,而不是宠物。所以我一般不买狗粮给他吃,而是自己在网上看视频,用牛肉、鸡胸肉、内脏、鸡蛋、骨头、三文鱼、蔬菜和谷物给他自制营养狗粮。很多时候全套材料买下来比我们仨的伙食费都高。我本来从不相信保健品什么的,觉得都是智商税,但是现在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买了深海鱼油,每天挤2颗在狗粮里。
有一天我在厨房里用搅拌机打那些软的食材,叫闷油瓶帮我剁骨头。剁骨头既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我觉得不是专业肉铺的师傅,一般人真的干不来。好在闷油瓶不是一般人,他的下斗技术在此时为他创造了良好的再就业机会。为了剁排骨,胖子特意买了一把小斧头,回来一用,比双立人的刀还顺手。然而第一次买回大骨棒让闷油瓶帮我剁碎时,他发现骨头硬度很高,力气小了剁不开,用力往下一劈,骨头是剁开了,砧板也应声裂成两半。我们面面相觑,闷油瓶一脸无辜,我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把胖子叫进厨房来。胖子看着身首异处的砧板哭笑不得:“哎哟小哥,这又不是粽子,用的着使那么大劲儿嘛。”
事情的结果是我们去搞了一个老树墩子当砧板,硬度够高,绝对不可能被一斧头下去劈成两半,顶多出一道印子,从此闷油瓶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剁骨头了。
他把已经剁成碎渣的骨头端过来给我,我慢慢地加入到已经搅拌好的其他食材中。胖子挤进厨房说,狗粮怎么还没弄好,都该做午饭了。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你说这自从咱们退休到雨村住下,尤其是把小满哥领回来之后,感觉每天的生活就是做饭。饭前、饭中、饭后。你要是把买菜、准备工作、做饭、吃饭、洗碗和收拾厨房的时间全加起来,感觉一天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没了。”
“那可不,你以为满大街的餐馆开着就是为了给你偶尔改善生活啊。没时间做饭的人有的是。”
“现在除了做人粮,又加一个做狗粮的任务。这狗粮一点不比人吃的饭省心。”
“这小满哥就相当于你四叔,天真你个不肖子孙,给长辈花点时间做点饭就不乐意了。”
我呸了一口,从厨房窗户伸出头去看院子里的小满哥。他还是威风凛凛地趴在树下,见我看他,用不屑的眼神瞄了我一眼,冷漠地把头转开了。我受到“四叔”的鄙视,连忙缩回脑袋,老老实实地继续做狗粮。
后来按照吴家的规矩,到了40岁就得有一只西藏獚护身,我就把这只不到小满哥半条腿高的小东西接到雨村了。要说它能给我防身我真不信,整天像个傻子一般哼哼唧唧上蹿下跳,真有危险的时候估计还没等防御就被干掉了,好在有小满哥看着它。在小满哥不怒自威的眼神和黝黑的大爪子下,西藏獚也不敢造次。
再后来胖子不知从哪领养来一只土狗,脏兮兮的,瘦骨嶙峋,已经做好了绝育。我觉得家里都已经有两条狗了,胖子却一直给我宣传什么“用领养代替买卖”“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感觉后半句是在说象牙和裘皮之类的东西,而不是土狗。
胖子总是哀叹这只土狗可怜,觉得他出身卑微,无依无靠,不像小满哥和西藏獚是家族世袭制。然后就开始伤春悲秋地扯到他自己身上,说这只土狗没爹娘疼爱,孤身一人打拼讨生活,像极了胖子的前半生。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不敢破坏了他的兴致。等他从同病相怜中回过神来,就带着要把前半生受的苦都补偿回来的疯狂,着魔了一般地给那土狗喂食。那土狗终于有人疼有人爱了,对新生活感激的一塌糊涂,每次都不负好意把胖子给他的狗粮吃的干干净净。我本来是严格按照狗的年龄和体重配的量,结果做出来的狗粮一大半都被胖子拿去给了那土狗,剩下再给小满哥和西藏獚分就捉襟见肘。我教育他要相信科学,要给爱犬科学膳食,换来的却是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同情土狗的悲惨身世,语气中把我控诉的好像黄世仁一般。
我没了辙,只好相应给狗粮加量,结果陷入恶性循环,我越加,胖子给土狗那份就越多。一段时间下来,土狗已经胖的好像河马一般。据说养猪场的猪都是要阉割的,不然肉的味道不好,而且不易长肉,意思就是说温饱且不思yyu的结果就是嗖嗖变胖。我不知道这原理在狗身上适不适用,但是这狗子长胖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还是不能赖给绝育这码事。
此时我认为有必要给狗子们取名字了,总不能叫“小满哥和他的跟班们”,虽然实际情况基本如此。这天晚饭后,我们仨在院子里泡脚,我提出了取名的建议。胖子听了哈哈大笑,说狗如其人,狗子和主人都是很相像的,我们家的三只狗子就对应了我们仨:小满哥气质高冷,德高望重,想都不用想就是闷油瓶,土狗那身材一看就知道胖子后继有人,那也就是说,傻不啦叽的西藏獚就是我喽?!
胖子一人欺负我也就算了,闷油瓶这个坏小子也面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