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几道若有似无的打探,第三回依旧只打上来一面碗水的冯时夏已经在心里开始飙脏话了。
她不要面子的吗?
要是平日只洗个手就算了,如今她不仅要大半桶水,还要额外给小家伙打洗裤子的水,怎么偏偏还是打不上来呢?
这吊水井真的太坑爹了,就是以前经常要引水的老式压井也比这个方便多了。
“夏夏,我——”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萎靡,小女孩慢慢靠拢来了,指着摇把欲言又止。
冯时夏无奈地退到后方,主动让出来位置,自己确实很多方面都比不过这个不过才十来岁的小姑娘。
总不能真在这儿打一中午的水吧?
小女孩的动作很熟练,绳子左右晃悠三两下就摇着水往上来了,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做的。
可是摇着摇着她脸色好像有些不对,速度也慢了,摇把还没压下去,要反转弹上来啊——
冯时夏看到这心脏都紧缩了,轱辘上已经转上来有一半绳了,这要是水桶直直掉下去,那摇把往上打的力道怕是脸都能给打歪了。
可她刚才太放心了,直接都退到亭台边坐下歇脚了,这不止三步的距离还要起身完全没法第一时间够到人。
她突然怨恨起这么没用的自己了……
“¥!”
“啊!”
伴随着小女孩的惊呼,电光火石间,一只手臂从她右后方伸出,将人往后拖拽了几步。
“好看的哥哥!”完全没意识到意外擦肩而过的俩孩子道破了来人的身份。
又是他!
不管冯时夏怎么想,童飞将小女娃拖开后就直接帮忙打了两桶水上来。
这阵子没人叫他去哑娘子摊上买东西,他就只中午出来在这附近转一会儿,他知道有时候冯时夏会带着孩子过来。本以为她会自己打水了,才一直没靠近,结果刚刚差点就出事。
他是真的不知道哑娘子怎么长这么大的,打水这么简单的事就连这个差点被打到的小孩都比她会。
冯时夏若知道这男孩的想法,肯定要辩说她只要拧拧龙头或者伸个手就长这么大了。
但此时她无法不感激这个三番两次从困境中解救了她的小“骑士”。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刚才事就大了。
而这孩子两手空空,根本就不是要来打水的,也帮她打了,她想回报些什么。
翻了翻包,给钱未免太俗气。可里头也没有别的零食了,等看到一些空白的油纸,她忽然有了主意。
她随手撕了一小片下来签了个“夏”塞给对方。
她想美少年应该能明白什么意思。
他同样喜欢蛋糕,还去买过两三次,是用过这种“兑换券”的。
童飞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在阿元“纸片片不要丢了哦”的提醒下才想起来手里这薄薄的一点代表什么。
可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根本不值得拿那么精贵的东西,他想还回去。
冯时夏却摆手笑了笑后兀自蹲下指点小家伙搓洗自己弄脏的小裤子了。
童飞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冯时夏起身,又察觉到小女孩一直偷偷往他这边瞟,实在不自在的他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感觉到人离开了,冯时夏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她接触到的这些小哥都太淳朴了,让她一个本来就很少交际的人来应对这些,真的太为难她了。
好在自己还有个“聋哑”身份来掩饰自己的这些“无礼”行为。
于娟在家本来就是常常自己打水的,照理不应该出这种事的。可这里的桶大些重些,她一时没放在心上,再加之井也深些,井口还高,她没防备跟以往一样打了满满一桶,结果出乎意料地过重了,甚至摇到一半就有些没力气。
其实连这么小的事她都没帮到夏夏她原是很懊丧的,谁知她竟然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一时之间内疚自责的情绪都被满满的惊叹、疑问和好奇取而代之。
可惜,那人很快就走了。
对方竟然是男的……
浮想联翩的于娟有些呆住了。
离开街尾后,被幸运女神一直眷顾的冯时夏终于不那么幸运了,她几乎看遍了左右的摊位,都没找到一家有卖樱桃的。
按这世界没有反季节水果的结论来推理的话,她之前尝到的确实是成熟的樱桃味了,那么樱桃应该上市了才对,怎么会连一点影子都没有呢?
可事实就是没有,她只能买了些同样卖菇的一位摊主摆的两斤多桑葚。之前在山里因为它味酸,他们没摘多少,如今发现做果酱还将就,她干脆就再买些。
对方可能认识她,而且还知道她卖菇,见她走过去开始还一脸防备,直等她表示出要的是桑葚后,那人最后给了一个极便宜的价就打发她走了。
有多便宜呢?只花了4个铜币,跟白捡似的。
本来小女孩还不肯让她买,言语中似乎表示自己能再去摘,可她想着就几个铜币的事,省得几个孩子危险地再去爬树还是划算的。
何况她还不知道县城这边对果酱夹心蛋糕的接受度,现在只多买一点备用,花不了几个钱,等以后如果要得多了,她再去后山看看有没有桑树吧。
而见得对方摊位上一些自己早就卖得差不多的菇还没卖出去,她心里就平衡了些,至少她还是比较幸运的。
好吧,陈列本来就重要。
去一家杂货店和一家精品店,哪怕里头有卖一模一样的产品,顾客当下的购买欲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