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梁仁不是无情的人,小厮长安落后一步,送上半尺见方的匣子。
小宣夫人接住,沉重仿佛压住她的所有,如果她能选择,她还是想要殿下。
她不用扳手指也知道南宫夫人留住殿下几天,再次让南宫占上风,令小宣夫人泪眼婆娑。
望着长安也消失在黑暗里,哭声惨烈的又响起。
.....
乌云、秋雨、四下里高低不等的景物形成深深浅浅的压迫,两排红灯笼下的承平伯府是最慑人的那个。
晋王梁仁从马车里抬头,自从毛太宰夫人到南兴王城,马车是他的代步工具。
宽厚的匾额上,写着承平伯府几个大字,梁仁来到大门的正前方,从这个位置看匾额也需要把脑袋后仰,梁仁深深的仰视着它,被思念承平伯的思绪包围。
在他为毛太宰夫人头疼的时候,鲁王又开始发难,把御史张汇青三个人关起来,又是一件为难事情,还有一个人也需要梁仁花尽心思的安然打发,那被酒色声乐困住的御史蔡谦。
“如果你还在的话,我何至于这么烦恼。”梁仁把他的哀思尽情寄予自己的话里,摇一摇头,像甩脱无数麻烦事,他尽量心平气和的迈过林家那带着风雨痕迹的门槛。
在这个门里,逝者带来的伤感和即将见到伯夫人的一层窃喜上下抗争,从这里到客厅的路上,让梁仁像个颠簸浪涛的扁舟,时而迫切的追思着,时而强烈的盼望着。
他在成长的道路上几乎没有得照顾,造成进学的时间也比一般人家的子弟还要晚,可是当他被置于关注之中以后,殿下应该得到的基本教育等等,最终还是得到。
没有过多的富余,却配置还算齐全。
天生的皇家风范和后天的教导,让梁仁焦虑时,他会平衡自己,窃喜时,他会平衡自己,他这叶徘徊颠倒于汹涌脑海中的扁舟,不疾不徐的出现伯府正厅的外面。
灯火通明飞入眼帘,滴水檐下的踱步身影也映入眼帘,承平伯夫人的不安像一团姹紫嫣红的火,哪怕梁仁早有预料进门会见到主人,也猝不及防的瞬间燃烧。
他所有的平衡统统失衡,秋雨像哗哗而落的柴薪,那团愤怒般灼烧到灵魂的火光大放耀华,无数情感的火鸟鸣叫着,唱着孤单的歌谣,试图寻找它的伴侣。
这让梁仁激动的望着承平伯夫人,承平伯夫人也身受迸发而出的情感折磨,觉得有谁悄悄的向她投放火焰,她下意识的抬起面容,和梁仁的眼光撞击融合,融合而又撞击。
“殿下。”
承平伯夫人像个飞鸟般的盈盈而拜,梁仁在她的几步以外含笑殷勤。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觉得突兀,承平伯夫人急着倾诉,梁仁很愿意倾听。
“夫人,你还好吗?”
“好.....不好,”承平伯夫人快要哭出来,她一定铸成大错,所以焦灼撕扯着她,让她美丽的头颅左顾右盼,无法守着低头见尊长的礼仪习俗。
她看到茂盛的花木,雕刻的亭阁,她看到苍劲的松柏,这是正厅两边的,承平伯灵位外的院落也有,承平伯无声无息的回到他们中间,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要是老爷还在该有多好,就不会惹麻烦,也不会麻烦殿下。”承平伯夫人轻咬红唇。
伤感重新压倒梁仁的激动,承平伯生前的重要性,让这个转换顺利进行,身为当事人的梁仁没有感受到难为情等等,就叹息的回到向承平伯的哀思。
“是啊,我想他了。”梁仁步入正厅,没有落座以前,熟悉的景物和回想中熟悉的片段,让他睹物思人,叹息的收尾里拭去眼角的泪。
承平伯夫人迸发的情感里也毫不阻滞的掀起共鸣,他想的,是她的靠山丈夫,她幽幽的红着眼圈:“老爷他狠心的抛下我,我实在命苦。”
继情感之后,承平伯变成连接两人心意相通的纽带,照顾未亡人是梁仁应尽的本分,这方便他正大光明的安慰:“有我呢。”
“多谢殿下。”承平伯夫人没有想歪,事实上,她也希望凡事有殿下能够照顾。
林忠送上香茶给梁仁,茶香送给承平伯夫人,管家和丫头垂手而退。
正厅门板全下掉,宽阔的像个大商行开门,风携着雨肆无忌惮穿行,把一男一女突出在烛光里。
四下里小厮、侍卫和家人恭敬的拱卫。
“就是这样,烦请殿下查个究竟,只怕我又给殿下添麻烦了。”承平伯夫人嗫嚅说着。
回答的是梁仁笑了笑:“你很谨慎,也很聪明。”
承平伯夫人手脚没地方放,莫明的有了高兴,心情一好兴致就来,她伏地拜倒:“殿下,您查出是人是鬼对我说声好吗?倘若他是个人,我以后敬重他救人于急难之中,是个善良的长者。”
梁仁也很有兴趣的和她攀谈:“如果是个鬼呢?”
“他敢再出现的话,我就要他好看。”承平伯夫人掷地有声,咬牙的面颊泛起红晕,怒容也添颜色,烛光又是新的一层,她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
假如来的是鲁王的管事,直接抹杀,也让鲁王尝尝痛失管事的滋味.....梁仁的想法和承平伯夫人的话重叠着出来,他斜眼瞄瞄她,换个想法。
留个出来给承平伯夫人出气也罢。
“不过,殿下要是抓住他们,也不应该再放出来。”承平伯夫人道。
她手指绞着帕子:“殿下,如果他们是鬼,背后那人还是.....鲁王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