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伦中举之事唐斯羡也有听闻,除了认同他的确十分优秀之外,她的感觉就像是看到被大肆宣扬的高考状元。铺天盖地的报道,可离她的生活太远,她甚至不会花时间去关注。
至于秦阮伦,他虽是秦雩之子,可对她而言,本质也还是一个陌生人。
虽然她的内心毫无波动,但这并不妨碍她在一次捕完鱼后,跑到秦雩的面前卖乖:“恭喜乡书手,贺喜乡书手。”
秦雩挂了一天的笑容登时一僵,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秦大郎中举这么大的喜事,真是值得庆贺。东家有喜,往往会赏赐底下的人。乡书手看,我也不用赏赐,就这鱼是不是可以少交一次?”
唐斯羡精打细算,不肯放弃任何一次获得好处的机会。
见她果然会见缝插针地气人,秦雩没忍住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骂人:“滚。”
唐斯羡就当他答应了,笑嘻嘻地应道:“哎,多谢乡书手。”
秦雩又急忙将她喊住:“等会儿!”
“乡书手想食言?”
秦雩保持了一天的好心情险些毁在她的厚颜无耻下,他没好气地道:“这次的鱼可以不要,但是你给我做几斤鱼丸出来,我到时候跟你买。”
说完,想起唐斯羡卖的鱼丸的价格,又肉痛地与她打商量,“既然我不收你这次的鱼,那鱼丸的价格得给我算便宜一点!”
唐斯羡没说答应不答应,反问:“乡书手想办筵席,用鱼丸招呼客人?若是这样,那几斤鱼丸哪里够呢!”
“我不打算大摆筵席,只请亲友以及乡人小酌两杯,用不着太多!”
要不是儿子中举这事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他才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去准备这些呢!
唐斯羡算了下成本,“我建议鱼丸还是办筵席的当天做比较好,可是这样一来,时间难免会有些赶,也不确保能做那么多鱼丸。不如那天叫秦小娘子来帮忙?”
“你想得倒美!”
秦雩愤愤地想,这小子果然盯上了他女儿。
“我也可以叫我阿姊一起帮忙,她们只需将鱼剔骨,力气活还是我来干。这样简单的事情,体弱的秦小娘子也能办到吧?”
秦雩还没答应,听到二人对话的秦浈便应下了。她私下劝秦雩:“爹,或许我有机会学做鱼丸呢?”
秦浈开了口,秦雩态度有些松动,但还是叮咛她:“你注意着点身体,要是身子觉得不适,不要硬撑。”
“知道了,爹。”
——
就在秦阮伦中举的消息传回来的第二天下午,话题的主角就回到了镇前村。
他甫一进村,便有好些人带着孩子围了上去,一边跟他道贺,一边让孩子偷偷摸他,想沾沾他的福气。
偶然遇见这场景的唐斯羡觉得他的脾气不错,——他的衣带都被孩子扯歪了,也没见他动怒。
一直到了秦家门口,苏氏跑出来赶人,这才将秦阮伦从乡人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母子一个月没见,苏氏跟久别重逢似的,光是看见他便已经热泪盈眶。她拍打秦阮伦的臂膀,骂道:“考完了试也不知道早些回来,让我们白担心了大半个月!”
秦阮伦忙告罪,称他本来是打算早些回来的,但是被同窗拉住,在鄱阳湖游玩了几天,随后又参加了各种文集雅会。最后一看,距离放榜也没几日了,干脆继续在州府待着。
他赔罪之后,拿出书笼里的礼物来哄秦雩与苏氏开心。见秦浈一副满怀期待的模样,他宠溺地笑了下,给她拿了一本医书。
“我知道你《黄帝内经》与《伤寒杂病论》都翻烂了,给你找了这本《本事方》,这可是我找了许久才找到的,上面收录的病较多,药方、论述都很详尽,你可以研读许久了。不过你可不许随意找人试药,那可是要人命的。”
秦浈抱着医书喜不自胜:“知道了,大哥。”
一家人其乐融融,虽然偶尔有村民在门口探头探脑,想找秦阮伦说话,但到底没有打扰他们团聚。
秦雩问秦阮伦接下来的打算,后者想也不想便道:“我打算先去拜访诸位夫子,再休息几日,月底便进京赶考。”
省试,即“春闱”在明年的二月份,冰雪融化之后。
饶州到汴京不算特别远,走水路一个月左右就行,秦阮伦十一月份到汴京后,还能潜心复习三个月。
对于秦家人而言,秦阮伦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离开家超过半年时间。他若是通过了省试、殿试,那留在汴京的时间会更长。
担心他在路上的安危自不必说,面对即将离别的不舍情绪也是难掩饰的。
秦阮伦并没有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中举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而科考对他来说也是决定命运的大事。他摩拳擦掌,带着雄心壮志,恨不得马上便安排好家中之事,然后进京赴考。
秦雩低落的情绪埋在心底,面上依旧是大家长的模样:“早点进京或许还能找个好的脚店住,就是汴京那边二月份也还是很冷,届时多备些冬衣过去。”
“要不多准备两身新衣吧!”苏氏道。
“娘,不必这样铺张,我启程后家里便少一个人帮忙干活了,所以还是拿买衣衫的钱去雇几个人帮忙吧,我带旧衣衫就行,若是穿的太好,路上怕是容易遇到盗贼觊觎。”秦阮伦道。
“对。”苏氏恍惚地点头,心下却更是担忧,如今虽说是相对太平,可是山间仍旧少不了盗贼出没。进京的路那么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