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詹康定下的“六不”原则。
自从大军到了清河城下,周围的山匪便做了鸟兽散,清河城的危机暂时被缓解,按理说接下来该以清河城为中心向四周派兵对山匪进行围剿,可詹康竟迟迟不动。
他像是在等待什么,可偏偏他等的东西谁也猜不到。
孟纤纤一天十几遍地去问詹康,詹康起初还会嫌她烦,可自从知道颜十一嫁人后,他便消沉了许多,对什么事情都爱答不理。
孟纤纤起初惧怕他的世子身份,但过了几天后,便浑然忘记了詹康那高不可攀的身份,反而敢对他发脾气,甚至拉拉扯扯。她每天叫魂一样喊着“叶大哥”三字,喊得整个军中无人不晓,但詹康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连正眼都不曾看过他。
有些时候,姚顾平冷眼瞧着,几乎以为世子心灰意冷,因为颜十一的事情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但他却分明瞧见每天斥候报战报时,詹康虽然摆着一副混不在乎的神情,但他的目光却有着微弱的变化。
他准确无误地判断这些消息是好是坏,有利抑或有害。
这隐藏在他颓丧外表下的精明让姚顾平胆战心惊,不敢对他的军令稍有怠慢,正因如此,风城花都的驻军一直维系着表面上的如常和平静。
只是,姚顾平相信詹康对山匪的事情心里有数,却不敢奢望他能够轻轻松松地摆平跟欧阳小妹的婚事。所幸的是欧阳侯爷一直没有提,整个清河城的人也像是忘记了这件奇耻大辱,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詹康不远千里率兵前来救他们的大恩上。
而让姚顾平千算万算没想到的戏剧性转变也如晴天霹雳般发生了。
孟纤纤在军中待了将近二十天,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的直爽泼辣,也都习惯世子跟她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就在此刻,某日清晨,詹康竟从孟纤纤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据好事者称,世子衣衫不整,两眼乌黑,但神态自得,显然一晚操劳过度没有睡好。而孟姑娘帐篷旁的几个兵丁则在被问及此事时无一例外地露出了害怕被杀人灭口的神情,然后终于有一人没耐住好事者的逼问,将“前一晚世子半夜闯入孟姑娘帐篷,二人折腾了许久,孟姑娘似乎喊了几声”的真相一吐而净。
虽说绝大多数人不相信世子会在清河城的眼皮子底下跟别的姑娘一双两好,但孟纤纤次日晚便被世子“勒令”搬到自己帐中同住的事实还是清清楚楚摆到面前,不容质疑。
但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孟纤纤住进詹康大帐的当天,风城花都的北面有人乘着楼船嫁到了伏涛城,同时南门大开,五千匹新生儿马齐整整地进了定坤山的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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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穹顶的星星亮得耀眼,连月亮都显得黯淡。
每晚观星已经变成了韩枫的习惯。秋夜风寒,他却不怕冷,偏偏在野地里露天躺着,正好能看到满天繁星。
那日杀了投降的五十名海盗前,他们逼问出了海盗的大本营在目舟湖的何处,也问出了海盗究竟还有多少人。
四千人,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只是个数字,但韩枫却知道四千人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着一片一片的人头,甚至是杀不完的人,砍不尽的头。就算詹凡,面对四千敌人也会觉得胆寒吧。
漏夜更深,山匪们大多数都睡了,村民们也睡了。山谷间回荡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奇怪的是,这鼾声交织在一起,倒不会吵得人难以安睡,反而觉得也起了几许困意。
尤村长终究不放心这些山匪去目舟湖送死,好说歹说跟边上的两个村子一起凑了一百个年轻人给他们添数。看着那些青春懵懂的少年,韩枫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去做什么,他们只是凭着最简单的愿望——不要让别人杀到我村子里来,便义无反顾地上了一条很可能再也走不回来的路。
然而,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夜里也会想家,也会害怕。
不知是哪个睡不着觉的低声唱起了歌谣,那歌谣像是童谣,但韩枫听着却觉得很熟悉。
“……帝都高,帝都好……青青草……捉虫虫,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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