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所围绕的主人公,其中心人物,往往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廉颇便如同事件中的主人公,在知晓换将之事时,赵括带着三军,已行直半途,这般大的静动,莫说赵军,遥遥相对的秦军,亦有所闻。
亦或许秦军并不是有所耳闻,那般简单。
秦文谨在得知赵括大军在来的路上,长舒一气道:“总算等来了,你们且去为廉颇将军送一道消息过去,时机定要拿捏好。”
廉颇乃是早年成名的将军,若能与之一决高下,秦文谨自是十分愿意与之一决高下,可这廉颇据守在此,打算拖垮秦国的军队。
本是秦韩两国之事,赵国主动跳出来揽下了这一切,而接手的廉颇,又打定了主意,不正面作战,那便将人调走罢。
还是那句话,你做初一,别人同样可做十五。
那位跳脱的副将,笑着接了命下去,将早早部署好的事,开始做好准备了。那位沉稳的王老将军见状,不由摇头失笑。
秦文谨同样笑道:“王家可谓是一门虎将也,王小将军颇有王老将军之风。”
原来那跳脱的副将,乃是王老将军的儿子,除却跳脱的性子,行事倒是与王老将军无异,二人屡为秦国立下战功。
今次与赵国大战,与他父子二人,有几分干系。王氏族中有亲,同朝为将,与韩国上党起了争执,又被遣送回了族中反思。
是以,王氏父子二人,此次做个副将。是为表明态度,同时亦是父子二人,无甚争名之心。况且秦文谨官位本就高于二人,父子二人亦甘愿受其驱使。
此时闻言,王老将军笑道:“这孩子从未离开过老夫的身边,独立作战,不知将军可否有机会?”
秦文谨正好在打量几案上的地舆图,闻言指尖轻顿,复又四下游移,无所定处,手指的主人似在思索着甚。
王老将军安静的站在一旁,见其所指,抬手捋了捋下颌发白的长须,面上纵横交刻的纹路,开出了一朵灿烂的菊花。
想那王老将军王剪亦是少年成名的老将,凡有战事,必谋定而后动,担得上秦国早年的镇国柱。六国分秦之时,六国未曾出兵来犯,固有六国不合之故,亦有王老将军之因也。
秦文谨方才所思所谋,王剪亦能看出几分来。果不其然,秦文谨虚晃不定的手指,终于定在一处。待秦文谨定下之后,果与其所想不谋而合,而这正是王剪所需求,为其子王贲所请。
只见秦文谨,回头问道:“王老将军以为此处,如何?”又道:“只是这事,不能如此简单的便交予王小将军,在军中,须以军法行事,得有一个章法。”
言外之意,需要一个说头。贸然予以重任,恐他人心生不服。亦不合军法。王剪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因此,他道:“不若便以为赵军主将廉颇将军传信之事,立为章法,何如?”
如此一来,此次传信,便不能只是简单的传信。
若是寻常兵士,只是传信成功便算是完成命令,可是加了这二人的‘交易’,且无人前去能传,则需看王贲的洞察力了。
究竟能将此事,办到何种程度。
亦是另一种方式上的,对王贲的考验,毕竟,大军关乎无数条生命,及背后整个国家的安危,不可轻言交付。
秦文谨试想过此次传信,能得到的最佳的结局。若是王贲能达成,其功不大不小,正好适合先前所议之事。
思及此处,秦文谨与王剪行了一个大礼,他道:“秦国有王老将军,乃是秦国之福也。”
突受一礼,王剪在上前扶人之时,亦明白为何而行礼,他回道:“秦王有大良造,亦是秦王,及秦国之福也。”
一老一中年,相得益彰。
许多事两人无须说得过于清楚明白,便已知晓,生平得一知士,足矣。还是秦文谨率先笑道:“可惜军中有令,否则文谨定与老将军,痛饮几杯。”
王剪同样哈哈大笑道:“大良造之意,剪已心知。待此次破了长平,你我二人,相约痛饮,何如?”
秦文谨笑着颔首。
此一小段陈情,秦文谨与王剪并未过多再提。二人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展开了无数设想与准备。不知为何,二人比之先前作战时,于战事之事,愈发契合。
欢喜离去的王贲,并不知晓幕府里发生的这一幕,前途已有考验在等待着他。
将门出生的王贲,与其父王剪雷同,自幼喜爱且熟读兵法,届时知晓此事,也是欢喜居多,虽常伴父亲左右,乃是一件快事,前提是在家中。
在建功立业的战场之上,王贲亦不愿别人指着他的鼻翼,声言只是靠着父亲坐上这副将之职,若有机会,也是愿意脱离父亲的庇护,以己之力,驰骋疆场。
先前王剪陈情,想来也是明白王贲之意,故有所请。
对于这一切,尚不知晓的王贲,此时正兴奋的,等待着赵括的到来。
自得了将军的名头,赵括的‘威严’与日俱增,三军之中所行之处,无一将士敢直视其颜,且赵括治军之严。
每行一步,每言一行,同尺子量过一般无差。幸而将士常年苦训,赵括言行,只是多了几许麻烦,于事无碍。
且这般行事,竟奇迹般的得了将士的好感,治军严格,军中方不至于错乱无着。对于此行接手长平,亦多了几分信心。
虽有传言秦军惧这位新将军,可传言终归是传言,无与其相熟者,对于其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