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齐山上的白发剑神目光冷峻,默默收回了望向远端的视线,似乎那位罗汉的伤势与他无关,他刚才也只是负心人般的随手丢弃了一朵花儿。
视线难以名状地看向天空中那张还没有散去的天帝面庞。
这张白色好像又云层凝结,但更像是某种复杂的神圣力量的凝结体,面庞没有双眼,更没有眼神一说,却让人觉得,这位无量的天界主宰,人间的庇护神,并非是在瞩目今日本来的主角——皇宫中匍匐的太子殿下,而是这位堂齐山上,似乎无悲无喜的万里剑神。
李夕阳静默地注视着这这张脸。
仿佛,天帝,也在静默地回望。
沉默了片刻之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这个垂头和低头不一样,垂头是动作,低头,则有更多复杂的含义。
但是,还是算低头。
天空中的天帝脸庞开始慢慢地消失,充满了粼粼光彩的天空,夜黑回涌,重新回归了平静。
这位暌违千年再次以脸庞示人的天帝再次消散,而地面上无论是通过屏幕还是肉眼所见到这一幕的人们,纷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天帝无量!”
“天帝无量!”
“……”
皇宫中的圣上也跪伏在地,发出了和百姓们相同的讼音。
“天帝无量,谢天帝恩赐。”太子殿下口中喃喃自语,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恭敬虔诚之色却还是没有消失。
现在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的每一处神经都得到了升华,他感到自己的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己,此时此刻还是慢慢从白玉色恢复成血肉之色的手掌,有些麻木的攥紧,天空之中浅淡的云层,随之漩涡般的转动。
天阶力量。
从出生开始就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实质修行的他,成年之后就是地阶中品,而在今夜这场神光沐浴之后,他从地阶中品,直接到达了天阶中品。
这就是天之骄子的血脉力量,这就是来自神界主宰,对自己孩子的宠爱。
……柳碎梦身上的金色神光在天帝收敛金光的时候便一起消失,她依然还是美绝天下的国师大人,只是她知道,考验还没有结束,那座山林里的老旧农舍里,莫大的痛苦和煎熬,还在继续。
生死攸关,直至此刻,她白皙且喉线引魂的脖颈间,才有颗颗冷汗。
“天帝无量。”
庇佑人类五千年的天帝当然无量,全王朝十八亿人的口中,都是这毋庸置疑的颂赞之声。
就连平日被母亲赶着在九点前上床的小孩子们,今夜也都熬着眼眶,站在楼下或者楼上或者自家阳台上,陪着狂热的家人振臂而呼。
皇都里的声浪仿佛要把这座最为繁荣的城市掀个底朝天,堂齐山上也都环绕着这样的声音。
但是李夕阳却并未开口说话,他的耳畔也似乎是听不到这样的声音,而是重新盘坐回了床上,仿佛是尊雕塑,于他而言,今夜和平日任何一个夜晚,都没有丝毫的不同。
天帝的消失,让天空中的皓月重新出现,他仰望着天空的脸庞,这才轻轻挑起了一丝笑容,这张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嘴唇张开,似是要自言自语些什么,又像是要对着哪位佳人而语,但最终还是摇摇头,只留下世间罕见的剑神一笑,足以天下人钦仰。
破烂木桌上的术器板里,悠悠传来了叶无情比刚才伤得更重后也更加沙哑的声音:“李剑神,您若是出剑,三成力,他都必死无疑。”
话语平静似乎是建议,但是谁都能听明白,里面的责备之意。
李夕阳沉默了许久,似乎是不想回答,但是在凝望到洒落在屋中的轻柔月光之后,还是缓声说道:“你们要看的都是态度,出手就是我的态度。”
一句画中隐藏的信息,极为矛盾与复杂,内里牵涉的关系,更加错综。
王朝十五年前放言,万里剑神乃是王朝至强守卫者,然而,这守卫一词,似乎和世人们的理解略有不同。
叶无情语塞,久久没有话音,他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就算贵为镇安司的司首,也没有资格苛责剑神,一声淡淡的歉语之后,这段对话便这样宣告结束。
天空中的神界主宰已经消失不见,人间的剑神却不曾离开。
他闭上了双眸,白发轻漾,朦胧如水荡漾的月光之中,他身躯也缥缈若虚,似乎真的不再是人,而是……问鼎苍穹的神。
……
……
商船停止了行驶的今夜,川流不息的京扬运河冷清如坟场。
一艘乌篷船从远处的黑暗中射来,穿过不远处歌吧广告牌映在水面上的霓虹灯光,再射向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船只好像是箭般在空荡荡的水面飞驰,远处的战斗掀起来水浪的波涌甚至都翻涌到了数公里之外的此地,被摁死在乌篷穿上的马河圆见到这些汹涌的大浪,立马便明白了都和师父有关。
“师父……”在浪流影响下猛烈晃动,但是前进的方向和速度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乌篷中,少年担忧地回过头,望向这穿越了这条蜿蜒运河的尽头。
师父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唯一庆幸的事情是,并没有追兵来追杀自己。
回过头来是,皇都高耸入云的城墙霸然地撞入眼帘,不知不觉都已经来到了皇城边沿。
威严的围墙下方是水面的关口,关口上有百位护城军守卫以及数艘军用舰船,舰船船周的环形水槽里喂养着一条条由神风运输公司调养出来的妖兽——游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