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起死回生,就在眼前。
只是……
唐纸垂在两侧的手掌轻微地颤抖着,仿佛麻痹了一般无法握紧。
陈连环满面茫然地注视着他们,缓慢的思维,在慢慢地消化着刚才那庞杂的信息。
……
……
“去年过年的时候,妈妈和爸爸都生病了,然后唐糖想摘桔子给妈妈吃,唐糖可乖了,就一个人跑到了后山,舅舅您还记得么?我们家背后那面荒山,张婆婆和妈妈当年一起种了三颗桔子树。我就跑去那里给妈妈摘桔子,结果我走摔了,从山坡上滚下来了,衣服全脏了。回家了妈妈骂了我,但是我偷偷看到了,妈妈一边把我摘的橘子放到柜子里,一边偷偷地哭……”
“爸爸可好玩了,我现在长大了呀舅舅,我小时候,我都记得,爸爸带着我去放风筝,哈哈,爸爸太笨了,风筝给挂在树上了,爸爸把绳子都拉断了都弄不下来。”
“……舅舅,唐糖上学期期末考试是第一名,唐糖厉害吧?而且班上的同学都喜欢我,他们说我是班上最好看的。”
“舅舅,哥哥现在可有钱了,我数给你看,他有一二三四五……反正很多钱!”
唐糖坐在镇魂鼎边上,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黑暗,而小姑娘清澈的眼睛却好像两轮金乌一样明亮,偏着脑袋,绘声绘色地讲着家里以及现在的故事,从她深处已经模糊的记忆,到这些日子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她说得口干舌燥,不知疲倦。
陈连环的魂魄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可爱的丫头,安安静静地听她讲述着故事。
唐纸则孤身站在九单元楼的天台上,默默地看着前方被黑暗埋藏的荒山。
皎洁的月光让山丘形成了坚毅的剪影,已经没有了车辆来往的泥泞公路上,积水倒映着天光,少年的眼睛里也映射着月亮和山丘,只是他的眼神恍惚,思绪也惘然。
背负着双手,嘴巴突然苦涩,忽然间很想抽烟喝酒,也是现在才理解了为什么人们喜欢烟酒,因为想要烦恼忧愁爬上脑门的时候,在强大的修为也没办法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
大叔你这么喜欢抽烟喝酒,一定是有不少的烦心事吧。
双撑在了斑驳的墙壁围栏上,粗糙的水泥摁压着手掌,少年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来没有觉得过,忧愁这般长。
有一个少年在楼下的草坪里爬来爬去,仔细地翻找着什么,应该是在寻找着蛐蛐之类的昆虫。
唐纸认识他,他是一单元住地下室的张先生家的孩子,。张先生原本是个小型企业家,开的食品厂,主要制作饼干,但是因为一些唐纸并不清楚的事件而倒闭,从此家道中落,从皇都繁华区搬家到了水井湾。
张先生就是一个很商善良的人,他给唐糖买过零食,带着自己儿子出门买玩具的时候甚至也会特意给唐糖也带上一份,即便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富豪,可是他仍然做着力所能及的慈善,水井湾的街坊,不少也得到过他的帮助。
按照杨神医所说的标准,他除了生育过孩子以外,就是不二人选……
张先生穿着拖鞋,快步从家里跑了出来,喊着自己孩子“张远生”的名字,让他回家洗漱睡觉。这位先生抬起头恰巧见到了唐纸,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唐纸心头无比地愧疚。
他们是如此和善,自己却歹毒地想要杀死他……
他笑了笑,也跟着挥了挥手。
张先生拉着儿子,消失在广场。
广场无人,天台,也只有唐纸孤零零的身影,和挂在晾衣绳上的被套与衣裳。
唐纸好像一个驼背的老头,趴在了围栏上,满眼挣扎和无助。
舅舅复生,是自己现在最大的心愿,可是……杀害别人这样的事情,自己,怎么做得出来?
唐纸仰头看着天空皓月,似乎在凝视自己心脏,上面那些斑驳的痕迹,就是他心中复杂而纠结的想法,他想要一个答案,可惜,他自己给不了自己答案。
时间在流逝,明天八点,过不了多久就会到来,留给自己思考和动手的时间,不多了。
唐纸咬着下唇,鲜血从中,蜿蜒而出。
杨神医缓缓走上了天台,来到少年的背后,轻轻拍了拍他并不算宽厚的肩膀。
他看得出来唐纸现在心中的苦闷挣扎,只是这些,他也无能为力,因为只能少年自己定夺。
“你有答案了么?”
唐纸深吸口气,头也不回道:“我在努力。”
努力一词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是在努力地去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为了家人,他要战胜自己的善恶观。
杨紫果明白,这比起自杀,还要痛苦。
他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舅舅找你,他有些话想跟你说。”
……
……
“舅舅……”无论心里再大的苦恼,来到神术空间的时候,唐纸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唐纸。”舅舅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想伸出手摸摸孩子的脑袋,然而却无能为力,甚至他们之间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
“舅舅很开心,能够再见到你们,舅舅,也很感动,你们两兄妹为我的付出。”他的思维比起刚才要恢复了很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