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天气尚好,向来不畏寒的秦淮已经换上了清亮的新罗裙。今儿是颜妆成连续准备了七日的赴春宴,秦淮当然要好生装扮,这才不至于怠慢了她。
“还是别拿那对翠绿的簪子了,免得和颜碧玉撞上,还是用珍珠吧。”
看着玉奴在妆匣前停驻了好一会儿了,秦淮终于忍不住开口替她做了决定。
得了指引的玉奴果断的拿起了一支单头珠钗,欢喜的替秦淮别在发间,由衷赞叹道。
“还是表小姐想的细致,这珠钗圆润,表小姐又明艳动人,正是绝配!那项链可要带吗,这可是夫人昨日特意送来的,就怕表小姐你没有合适的首饰呢。”
秦淮看了一眼桌上的玛瑙链子,其实也不是什么上好的质地,不过就是带出去不至于丢了颜家的脸面罢了。
白氏此举不就是怕秦淮没个像样的首饰,走出去让别人说白氏苛待了她吗。
“既然是舅母的心意那就带上吧,反正也是些雅致的款式,不显眼就行了。”
出门前秦淮在镜前左右端详,她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这样细致的装扮过自己了,黛眉微微描了个月牙形,胭脂轻抹两颊,双唇抿了半边红脂。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秦淮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高位之上。
“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冰肌玉骨天生丽质,一会儿一定能艳压群芳。”
明月看着秦淮照镜,突然来了这一句,倒是叫秦淮有些诧异。
“就你嘴甜。”
秦淮迈进宴会厅的时候已经算来迟的了,这会儿已经有了不少贵女们坐在了长廊的纱幔内侧,相互间聚在一起交谈融洽。
看她们的穿着都是有讲究的,各色的绒花和珠钗都是搭配好的,也都整整齐齐的换上了准备迎接春日的新衣,偶有一两个还是穿了小袄。
颜妆成今日换了一身淡紫色的略薄石榴裙,手拿名帖游走在贵女们身侧殷勤招待,好像她才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女一般。而颜墨好像在长廊的外头与公子们说话,因为离得远秦淮看得也不真切。
清风撩起轻纱,秦淮在长廊尾处站了一会儿,便有眼尖的贵女瞧见了她。
“哟,这是哪家的妹妹啊,竟然长的这般娇艳,以前怎么没见过呀。”
第一个开腔的是一红衫女子,看她的衣着和头饰都比同席的女子们更为贵重些,想必她的身世也更为显赫。
颜妆成跟着抬头去看,在瞥见秦淮的瞬间竟然也有一丝震惊。今日的秦淮身着礼服稍作打扮,唇红齿白眼波含情,哪里像是什么一国公主,分明就是勾人的妖孽。
见其他贵女也被秦淮的容貌吸引过去,颜妆成压下心里的不屑,随即恢复如常,给众人介绍道。
“忘了给姐妹们介绍了,这是我家的远房表姐,如今过来借住一段时间。”
秦淮想起今日那洛南青恐怕也会前来,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被戳穿,她先一步自报家门,也是给颜妆成提了个醒。
“见过诸位姐妹,我叫白明月,是妆成的表姐。从前我都一直在乡下侍奉双亲,这是我头一回来云州城里赴宴。”
既然要装那就装到底算了,颜妆成既然叫了她一声表姐,那她自然就只能跟着白氏暂且姓白了。反正她的话也无从考究,领一个乡下女子的身份也算自谦,应该不会让人生疑。
那苏姓贵女倒也没有为难秦淮,好像这么个身份也算说得过去,只是接着与颜妆成打趣。
“我就说嘛,这模子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呢,你们白家惯会出美人,要不然伯母当年也不能是云州一绝呀。”
“苏姐姐可真是折煞我了,若要论起这云州城的美人儿,苏姐姐您若论第二,又有谁敢论第一呢。”
颜妆成挑起了一个话头,其他的女子也跟着附和,立马这姓苏的贵女就被捧上了天,沉浸在一片虚伪赞美之中,像极了曾经的秦淮。
又听了一阵子,秦淮找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坐了下来,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周围,这会儿颜碧玉还没入席,贵女们也只是说说家常话。
“表小姐真是聪明,竟然用了明月妹妹的名字,难怪您今儿让她先别过来呢。”
玉奴这会儿也凑了上来,给秦淮倒了一杯面前的梅子酒。
秦淮举起酒杯闻了闻着淡淡的梅子问,若有若无的问道:“那位苏家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呀,为何大家都爱贴着她说话?”
玉奴瞄了一眼在席间畅谈的苏氏,直言不讳。
“苏家掌管着云州城的货运水路,水路是全云州最不会亏本的生意,可以说是把握了云州城的半个命脉,以苏家现在的财力恐怕几个咱们家也比不上呢。”
几个颜家都比不上是什么意思,如今天榆掌管和水运的不过都是些漕运帮派而已,难不成他们这些生意人的后代都能跻身云州贵女了。
“难不成掌管一个漕运就有这么多油水了么?”
秦淮这人就是直肠子,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习惯了,全然忘了如今的情形。
玉奴也被秦淮的耿直吓了一跳,险些就要来捂住她的嘴了,赶紧看了看周围,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表小姐您可小点声,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可是得罪人的事,您现在既是颜家的人,也代表着白家,万不可随心所欲啊。”
秦淮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在云州不比浔阳,如今说话做事都要处处小心如履薄冰,这样的罪她还真是没受过,只觉得浑身不舒坦。
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