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那酒后劲足,她头还晕的厉害,只能勉强蹙眉睁眼。
让思绪回归脑海后,她刚准备活动手指,就发现了被自己紧拽着的顾白修在榻边睡着了。她极少见顾白修休息,就像个神仙似的,从来不需要休息一样,今天这么看倒还有趣。
想到昨夜她在榻上睁着眼睛坐了多久,顾白修就在外头的院子里站了多久,也怪自己想不明白,脑子就跟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惹得榆木脑袋也没休息好。
愧疚感涌上心头,秦淮不想动,想就这样静静地和他虚度时光。
她喜欢有他陪着的时间,好像一切都停了下来,能让她稍微喘一口气,回顾一下之前所发生的那些。
眼前人面朝着自己,呼吸平稳,整张脸上一颗痣也没有,白得不成样子。特别是他的唇,薄薄的,像夹竹桃的叶片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醉后的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看顾白修衣服上的褶皱,她觉得自己多半是趁醉行凶了,可就算真占了什么便宜,她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真是令人懊恼。
许是察觉到有一丝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顾白修恍惚中睁开了眼睛,正好和与自己咫尺之隔的秦淮对视上了。
“公主……”
顾白修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坐正,却不敢直视秦淮的眼睛,他也不知这是为何。
察觉到眼前人有异样,秦淮不难猜测上午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才为自己解释道:“我喝醉了,要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可别放在心上。”
秦淮想,顾白修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应该也不会跟她过不去……
听完这话,顾白修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了低头,手不自觉地往自己后颈摸去,好像秦淮留下那一排牙印的痕迹还能摸得出来。
“白修明白了。”
接着二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明月起气喘吁吁的前来传话。
“公主!出大事了!”
明月撞门冲进来,看到顾白修和秦淮坐在榻上相对而望,险些觉得自己眼花了。
秦淮习惯了明月的莽撞,也没在意,更没觉得不妥,让她赶紧说正经事。
眼看着明月喘了一大口气,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发生。
要么是颜妆成设计回来了,要么就是白氏又闹起来了,总归这些人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颜老太爷之所以会吐血的原因找到了,而罪魁祸首就是颜墨公子,白氏说颜墨公子在药膳里下毒,正拽着他要拉去祠堂呢,还准备请颜家的族人过来,要将颜墨公子逐出去!”
什么?
说颜墨给外公下毒,秦淮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颜墨自小是外公养大的,他对外公的情感人尽可知。
就算他不想当城主,也没必要去伤害外公啊。而且他只是个文人,怎么会想到这样歹毒的方法,怎么这件事又单单就被白氏撞破了呢?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白氏蓄意陷害,就是为了除掉颜墨!
从如今的局势看来,最合白氏心意的颜装成已经被赶出了家门,如果她再不动作,反而会让秋氏渔翁得利。
再换言说,如果外公真的去了,那不准子女前去浔阳的禁令也就破了,再嫁祸给颜墨,这样是去掉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就算秦淮在颜家呼风唤雨,她也终究只是一个女子,要么回到浔阳,要么就这样销声匿迹下去,总归不会比抢家业的颜墨更棘手。
这样下去一举两得,白氏还真是敢想。
再转过神来一想,难道这就是先前玉奴托明月告诉她的,可能白家老夫人会挑唆白氏对自己亲近的人下手?
而这个人就是外公……
她怎么早没想到。
“我们要不去看看?”
见秦淮整个人气氛不对,明月当机立断,提议道。
就怕万一外公这时候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对不起母妃不说,整个府里这样下去不就又会让白氏说了算吗,那她将颜妆成轰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要去,外公怎么样了?”
秦淮立马站了起来,可因为酒劲没过去,一站起来秦淮就觉得头晕,下意识往后倾倒,还是顾白修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了她一把。
为了稳住主子的情绪,明月如实相告:“那汤药刚喂下去,现在已经催吐了,应该没什么事。”
顾白修看她情况不好,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不由问道:“公主,要不然……”
“没事,我能过去,我不能看着他们凭空诬陷颜墨。”
既然秦淮坚持,他也没法阻拦,前院的事他身为外人无法插手,便先行退下了。
“舅舅回来了吗?他难道也相信白氏的话?”
回廊上,秦淮三步并作两步,她还嫌不够快,带着明月一路小跑起来。
明月提着裙摆,努力追上秦淮的步子,尽量大声。
“颜妆成被送出府去之后,颜老爷就被知府请去喝茶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知府什么时候和舅舅这般熟络了,估计也是白氏的手段吧,就想先斩后奏。
还好秦淮来得够快,此时白氏正拿着家规的册子往下翻,正对上颜墨信誓旦旦的言辞。
“祖父对我恩重如山,自母亲去后是祖父一手将我带大,每每看到祖父缠绵病榻,我恨不得相替,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这会儿颜墨跪在颜家祖宗面前,他背挺得直,说话铿锵有力,也说明他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