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莫名地注视着柳元洲, 景寒的问题很不客气,简直和指着柳元洲的鼻子问他“你怎么还没死”差不了多少。
景寒的问题这么莫名其妙、这么毫不留情,按理说来, 被他这般质问的柳元洲合该生气才对,再好脾气的人也不会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质问他怎么还活着。
可柳元洲偏偏没有生气,他的情绪甚至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低垂下眼帘,面上露出几分恍惚,眼底的茫然之色渐渐褪去, 染上了古老的沧桑。
缓缓抬眸看向景寒, 柳元洲眼底有探寻、有疑惑,也有戒备,可他终究是坦然地回答道:“自爆神魂后, 我本应该陨落。但是……在我真灵陨灭之前,他保下了我的一丝真灵。”
景寒警惕戒备于突然出现在殷行一身边的柳元洲, 担心他的到来会引发变故, 让殷行一陷于险境。
柳元洲又何尝不怀疑突而现身此世,得到了殷行一信任,被他依赖倚靠的景寒?
他也很担心景寒的到来会给殷行一带来灾难和麻烦。
不过, 柳元洲能够察觉得到, 虽然景寒来历莫测, 但他确实是一心想帮殷行一, 他与此世任何人都没有瓜葛和因果, 唯一存在的一根因果线便是牵在殷行一身上。
所以,纵然柳元洲心中有疑惑有戒备, 但他终究没有保持沉默, 而是坦然开口回答了景寒的问题, 将他的秘密透露出了些许。
柳元洲轻轻叹息一声:“我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护住我的真灵不灭,总之我在自爆神魂后并没有彻底陨落,而是留下了一丝极为微弱的真灵。”
“二十年前,他终于等到了轮回转世的契机。”柳元洲轻轻吸了一口气,“在他转世后,我残存的一丝真灵也跟着他一起转世了。”
嗤地冷笑了一声,景寒眼皮微掀,露出一分讥诮来:“你们这是在互相套娃吗?你救他、他再救你——你还真是命大,自爆神魂都死不了,不愧是……”
不愧是什么,景寒并没有说出来,他及时地闭上嘴打住了话题,只是皱眉上下打量了柳元洲两眼:“你怎么毫无修为在身,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柳元洲苦笑一声,“我只剩下一丝极为微弱的真灵,那缕真灵根本无法承载我的力量,我没有半点力量存留,只是保留了全部的记忆。”
“因为我剩下的那缕真灵太过脆弱微薄,转世后的我不仅没有力量在身,而且只有遇到特殊情况才能觉醒真灵中挟带的前世记忆。”
柳元洲长长叹了口气,总结道:“所以说,寻常时候,我就是个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只要没有人、没有特殊情况唤醒我的记忆,那么谁也察觉不出我身上的异状。”
正因为柳元洲仅仅只是一缕再微弱不过的真灵转世,所以他和殷行一不同,他转世时没有显露出任何异象,就和凡界数以亿计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因为此,柳元洲一直没有被天道发现异常。又或者说,在天道的认知里,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天道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一丝真灵存于此世,未曾彻底消散。
景寒面上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住心头突然冒出来的邪火。
但是很可惜,景寒失败了,他的努力并没有什么效果——他实在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怒气和恼怒,忍不住想要冲柳元洲说点什么,或者怼他一把。
嫌弃不已地冲柳元洲翻了个白眼,景寒鄙夷又忿忿不平低吼道:“那你找过来有什么用?!”
“你现在毫无修为在身,就算你找到殷行一又能怎么样,你不仅帮不了什么忙,而且还会拖后腿——就你这样,你还不如待在凡界过你自己的日子别掺和进来呢!”
柳元洲任由景寒质问怒骂,似乎已经到了唾面自干的境界,只是他面上的苦涩越发浓郁,眼底也染上了忧虑和无奈。
抬手抹了把脸,柳元洲抬头看向看着景寒,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你这个天外之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我怎么能不担心?”
事实上,在不知道景寒的立场之前,柳元洲一直有些怀疑景寒,担心他是天道请过来的外援,是天道在暗中搞事。
景寒一时有些语塞,他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在信息不对等、消息不流通的情况下,柳元洲确实很可能为殷行一身边出现的变故而心生担忧,他没法就这件事情责怪什么,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抬手揉了揉眉心,却没能揉开眉宇间的疲倦,景寒有些无奈地叹道:“算了,虽然你没有留存下半点力量,但好歹记忆还在,多少还是有点用处。”
说到这里,景寒不由意味深长地看向柳元洲,似笑非笑道:“我想,整个六界,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个世界的隐秘,更清楚天道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有什么目的吧?”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景寒嗤笑一声,却是用一种彬彬有礼的语气笑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是你转世后的名字柳元洲,还是你曾经的称号——神帝?”
柳元洲沉默了一下,半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但他面上现出的这个笑容并不带一分愉悦欢喜,反而沉淀着难言的悲悯和叹息,在这个笑容当中,甚至没有多少缅怀和追忆。
“此世既然已经没有神界,那自然也不需要神帝。”柳元洲崔垂下眼眸,神情有些寡淡,“你唤我此世的名字——柳元洲即可,我已经不再是神帝了。”
柳元洲——或者说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