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一旦出现现金流断裂,让投资人失去信心出现挤兑,斯波家的经济崩溃可能就在一瞬间。
在这个时候,信心比真相更重要,义银必须确保关东武家对斯波家的信心,不能露出虚弱的破绽。
不然,从一点资金缺口疯狂滚起来的雪球,会把他辛苦建立的斯波家业全部砸个稀巴烂。
义银思索再三,捏着急件的手几乎要把信纸捏烂。
座下的蒲生氏乡察觉他的异样,低声恭谨道。
“圣人,还有由比滨结衣的急件。”
蒲生氏乡也许只是想要分散一下圣人的注意力,因为圣人的面色实在难。
她并不知道半泽直义与高田阳乃到底在书信中说了些什么,惹得圣人如此为难。
义银被蒲生氏乡打断了思路,深吸一口气,也想换换思路,别钻进了牛角尖。
“由比滨结衣的急件给我。”
“嗨。”
接过急件的义银只是想要换换脑子,缓和一下情绪,可打开信件却忍不住一愣,迅速扫过整封信。
看完之后,他下意识敲击案牍,思索片刻,开口说道。
“立华奏。”
一旁侍奉的立华奏鞠躬行礼。
“嗨。”
义银看向外面的天色,问道。
“井伊直政走了多久?”
立华奏回答道。
“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义银眯了眯眼睛,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再让自己思考周详,果断下令道。
“去,收回我的命令,带半泽直义过来见我,我要她活着!”
“嗨!”
立华奏起身疾步往外走,圣人只给了井伊直政一个时辰为半泽直义践行,时间已然非常紧迫,没功夫从容行礼。
义银看着立华奏的背影,眯了眯眼,看半泽直义这家伙命硬不硬吧,希望能救下来。
义银此刻心里亦是充满无奈,在高田阳乃那边出了岔子之后,他对关东贪腐窝案的思路,必须有所调整了。
原本依靠回转的关东资金,再让关东武家吐出一些赃款,武家义理促进会的贪腐案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现在的麻烦是堺港那个五六十万贯的资金回不来,这个缺口太大了,没钱谈个几把,旧方案只能废弃。
斯波家的强大形象不能倒塌,义银不可以让关八州上中下层看扁自己,让她们发现自己囊中羞涩。
所以,既然斯波家拿不出钱,就只能严查贪腐了。
让关东高层吐出一部分,足尾铜山填补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还得靠抄家灭族,从那些贪婪的小角色身上来凑。
对于关八州可能出现的反弹,义银倒是不在乎。
反贪腐才需要证据,反叛乱只需要名单,真有人不开眼要反抗,正好省了审查的功夫,一网打尽。
半泽直义真是个好运的家伙,她竟然与由比滨结衣关系如此之深,甚至担当了小团子的后见人。
光是有这层关系在,义银就不方便杀了半泽直义。
由比滨家是斯波神裔中最弱势的一家,这个弱不单单表现在家业实力,更麻烦的是由比滨结衣这个孩子妈,她太弱鸡了。
实力不足,义银可以给予倾斜扶持,但由比滨结衣这妈烂泥扶不上墙,义银也没辙。
斯波神裔家家是虎妈,一个比一个凶残,义银一直很担心小团子的未来,由比滨结衣这个废柴妈咪怎么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现在倒好,半泽直义的出现让义银眼前一亮。
如果作为敌人,或者属下,半泽直义的强硬和坚持,会让义银非常头疼反感。
但作为小团子的监护人,半泽直义所有的缺点,瞬间就变成了优点,而且非常优秀。
摊上由比滨结衣这个废柴妈,小团子就需要半泽直义这样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的铜豌豆后见人,才能保证由比滨家的利益不被外人侵犯。
半泽直义与由比滨结衣相交于微末,情感真挚,再加上这次由比滨结衣千里传书的救命之恩,半泽直义已然和由比滨家绑在了一起。
这个半泽直义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反而是少有的忠义之士,值得托付。
除感,义银现在也不能再杀了半泽直义。
和稀泥方案作废,半泽直义有功无过,罪臣翻身成功臣,只在上位者一念之间。
四个大尼姑死了,三上鬼头两个也死了,义银要以雷霆之怒动关八州贪腐窝案,半泽直义这个光伟正的武家义理典型就必须扶起来。
希望立华奏能赶上刀下留人,半泽直义如果现在死了,义银也会很为难的。
义银的心思回转,短短一个时辰之中,半泽直义,高田阳乃,由比滨结衣先后三封书信让他心思跌宕,最终下了决心,改弦易辙。
关东贪腐大案,查!
———
当晚,义银正在自己的居室中用晚膳,室内除了他之外,下首还有一人陪席用餐,正是死里逃生的半泽直义。
只见半泽直义恭谨跪坐,低头含胸,俨然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老实人,半点看不出她在外掀起惊天风暴,被关东人视为祸害的风采。
义银动筷吃了几口,心思却完全没有在吃上面,如嚼腊一般。
他放下筷子,看向半泽直义。
“怎么不吃?”
半泽直义鞠躬道。
“臣下行为孟浪,罪无可恕,能再次面见圣人,心中是倍感惭愧,食难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