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订,明早看。
这口气,你想学,我就得教?
柳茹月手掌互相交叠的放在腹部,“我暂时还没收徒的计划。”
“我说的是……我要学。”顾绯颜落下白子,盯着柳茹月的眼睛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但这样的气势,不过虚有其表,是强撑出来的,与柳茹月在得胜候府上见到的那些达官显贵比起来,这个顾小姐自己都没底气。
柳茹月讪笑道,“顾小姐生来高贵,不懂民间收徒的规矩,我们这些靠着独家技能生存的手艺人,把自家本事看得很重,各家的规矩也不一样。
大抵是只传给自家人,就算是传给自家人,也分传男不传女,或者穿女不传男,只传长房等等规矩。”
顾绯颜不甚在意一笑,“十娘的菜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你想传谁,还不是你自己决定。”
“况且,我说要学,又不是要当你徒弟继承你衣钵,我只是学你几道菜,就像先生收的入室弟子和学生这样的区别。”
大小姐说话就是不考虑别人疾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
柳茹月也直言不讳,“那就抱歉了,我没打算收徒,也不传授别人做菜,毕竟这些菜,我得传给自家孩子谋生用呢。”
“你不是传授了豆腐坊邱老板做豆腐乳么?”顾绯颜像是抓住了十娘的把柄一样,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睨着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柳茹月可不会因为这个就被顾小姐说得那口无言,“那是因为我和邱家有合作,我传授他们做豆腐乳的方法,到时候赚了银子,邱家给我分红。”
“所以,顾小姐从我这里学会了做菜之后,是准备开饭馆后终生给十娘分红?亦或者,还能给十娘别的好处?”
顾绯颜撇了撇嘴,生意人果然眼里只有钱。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往东边看去,徐徐抬额用下巴虚晃一指,“知道哪儿是哪里吧。”
如此故弄玄虚,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里是皇宫,柳茹月点点头,“知道。”
“那样尊贵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而我……表妹进宫了。”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柳茹月,发现顾小姐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
像是想借此来抬高自己,又似不甘心,眼里淬了小火苗,很快就被她扑灭。
柳茹月心中好笑,你表妹进了宫,与我何干?
这满京城与皇宫里至高无上那位男人做“姻亲”的家族没有一百家,也有五十家。
所以呢?
是觉得她十娘没见识,想借此来讹她一讹?
柳茹月做了个福,笑意盈盈,“恭喜恭喜。”
刚才还嬉皮笑脸、得意洋洋的陈尧笑不出来了。
“莺歌,你是长辈,先向陈尧道歉,做个表率。”
在柳茹月严厉的逼视下,莺歌微微屈膝,“对不起,我不该提你伤心事。”
柳茹月又看向陈尧。
这孩子平日都颇有教养、十分稳重,一遇到莺歌就不对付了。
陈尧眼中水光闪了闪,嘴巴一抿,躬身行了一个书生礼,“莺歌姨,对不起,是我先嘴臭的。还有,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两人互相道歉之后,就偏过了头。
无奈扶额,得,这道歉都是敷衍她的,怪不得道歉道的那么快。
柳茹月把狗娃塞到了莺歌怀里,蹲下扶着陈尧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
帮陈尧理了理衣服,原本他就是一个粉面朱唇的可爱孩子,现在换回了男装,比跟着她逃难穿布衣更显精神。
或许,也是回到了爹的身边,陈尧的眼神都生动自信起来,这是有亲人可以依靠带来的底气。
见状,柳茹月更想念孩子们了。
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露出这般有了靠山啥也不怕的眼神,信赖的看着她。
本想祝贺陈尧回到了爹身边。
到底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现在要分别,难免有些不舍,一张口竟是带上了几分哽咽,“尧哥儿,我已经把你送回你爹身边了,方姨娘已经被你爹送到了荒院,她早晚会受到惩罚,她伤害不了你了,我和莺歌姨还有事,不日便要离开,你要孝顺你爹,不要和你爹置气,多关心他,也照顾好自己。”
没娘的孩子是棵草,陈熙是个大米商,家大业大,将来肯定娶续弦的可能性非常大,他以前纳妾,将来说不定还会纳妾,没了亲娘护着,陈尧就只能仰仗亲爹的照拂了。
这时候,陈尧才从回到家的激动心情中反应过来,一左一右的拉着柳茹月和莺歌的衣摆,不舍的哭道,“不要,干娘,莺歌姨,我不要你们走,你们留下来好不好?”
虽然回到爹的身边让他开心,可是陈尧猛然发现,就算回到家里,爹爹也不可能时刻陪伴着他,只有干娘和莺歌姨时时刻刻陪着他,就算不在他身边,也是为了他在做危险的事情。
他,真的舍不得离开她们。
在娘亲没了的日子里,她们两是他唯一的依靠,驱赶了他的害怕,扫走了他的噩梦。
“不要离开我,我不要离开你们,留下好不好!呜呜呜……”
“尧哥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还要去找我的孩子,你已经找到爹爹了,我的孩子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我去找她们,等我找到姐姐妹妹还有弟弟,再带她们来找你好不好?到时候,你可别不认我这个干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