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裕之,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当年咱们俩住同一个寝室的时候,我从老家带来的那点儿茶叶沫子,哪一次不是被你给整包揣了去?”
“那个时候我觉得你不懂喝茶,喝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们这些懂茶的人.......没想到你当了官,还当了大官之后,这嘴巴倒是养的越来越叼了。”
“你别给我扣大帽子,好茶喝得,不好的茶我也喝得。”白发老人端起面前的白瓷杯子喝了一口,细细品味一番,笑着说道:“没别的优势,倒是符合你的评价:清新怡然。不过,不管是什么茶,还是当年咱们争来抢去的那一口茶叶沫子好喝啊。”
“矫情。”陈裕子撇了撇嘴,说道:“那个时候哪有什么喝的?只要是能够让嘴里生出一丝滋味的,那都是好东西。咱们寝室老六从漠北老家带来的烧刀子,喝起来割得嗓子眼生疼,结果还不是被大家给抢了喝掉?一个个的生怕谁多喝了一口谁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现在让你喝你还喝不喝?”
“喝,谁不喝谁是小娘养的......”老人扯着嗓子喊道。
陈裕之愣了一下,「小娘养的」是他们当年读书时时常挂在嘴边骂人的话,现在老廖都到了这个位置,一张嘴就喊出来,不让人觉得粗俗,反而觉得至情至性。
沉默片刻,陈裕之无限感怀的说道。“可惜啊,再也聚不起了......老大肝癌走了,老三出了车祸......再也聚不齐喽。”
“是啊,老了,以后啊,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咱们这些人,就负责多为国家为子孙后代找几棵好苗子吧。”
“所以,你就是来找好苗子来了?”陈裕之笑呵呵的看着廖仲意,出声问道。
“怎么着?我来见我的知音小友,你不乐意?”廖仲意眼睛一横,不满的说道。
“乐意乐意。别人想请你老廖都请不去,我这边你自己跑来了......不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那你可得给我准备几瓶好酒来招待我,我知道你小子当年在山西待过十几年,那边的老汾酒可没少存吧?”
“你看看,你不仅惦记我的学生,还惦记我的老酒......我就知道你廖仲意没安好心。”
“你当年喝我的酒还少了?我喝你两瓶又怎么了?多少人想请我喝酒,我还不乐意喝呢.......”
俩人相视一眼,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到了他们这样的岁数,名啊利啊钱啊势啊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反而都看淡薄通透了。
他们更乐意回忆往昔,说一说当年的求学乐事以及共同的熟人好友,那才会让人发自内心的愉悦。
因为,这才是他们再也找不回来的青春啊。
“对了,我那位小友这次要登台表演吧?”廖仲意看着陈裕之,出声询问。
“怎么?还真上了心?”陈裕之惊讶的问道。
他知道面前这位老同学每天要忙活多少大事,一个学生吹了首曲子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可以在和自己通电话时玩笑似的聊上两句,说是特别关注......那就太抬举那个同学了。
再好听,能够好听到什么程度?再说,国家还能缺少吹曲子的人才?
“是很不错。小小年纪,登堂入室,实在难得。”廖仲意认真点头,说道:“你知道,我当年附庸风雅,也学过几年乐器......学的不好,但是欣赏水准还是在线的。我后来又听过几遍,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情,每当我心烦气燥,或者睡眠不好的时候,找到这支《春江花月夜》听上一听,就能够让人瞬间平静下来,睡眠质量也会得到改善......”
“这可帮了你大忙,那得当面和人说声感谢。”陈裕之笑呵呵的说道。
廖仲意点了点头,说道:“它的曲子给人一种万事皆空,只剩余愁的寂寥感......你说他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这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活腻烦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要是见到他,可得好好说说他......年轻人怎能如此沮丧?”
“这个我倒是没能听出来,就是觉得入耳好听......音乐鉴赏这一块,我可不能和老廖相提并论啊。”
“哟,你陈大炮什么时候也懂得谦虚了?”
“这不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吗?万一你老廖看我不顺眼,把我的校长帽子给摘了,我找谁说理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早就想让我把你头上这顶帽子摘了好去游山玩水整理自己的著作去吧?我才不上你这个当呢。”
“总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歇一歇......”陈裕之和老朋友笑骂了几句之后,出声说道:“知道你要过来,我特意在开会的时候提了一嘴.......”
“你提了一嘴,那小子今天晚上的节目就跑不掉了。”廖仲意笑呵呵的说道:“今天晚上又可以大饱耳福了。”
陈裕之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我看了节目单,他这次不chuī_xiāo......”
“不chuī_xiāo?”廖仲意愣了片刻,问道:“他chuī_xiāo吹得好好的?怎么又不chuī_xiāo了呢?”
“一会儿你亲自去看吧。”陈裕之笑呵呵的说道:“应该不会让人失望才是。不然的话,下面那些人他也拗不过......”
“那我倒是更加期待了。我看看这小子还能给我出什么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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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化妆间。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坐在化妆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