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市城后方,山野之间,人声嘈杂。
这里的道路要么就是经过雨季之后泥泞不堪,又被冻得结实却容易打滑的小路,要么就是两边有山坡丛林,行走时寒风刺骨的坡径。
高句丽官府修建的道路,都被用来作为兵马调度和粮草转运的途径,还稍显不足。
这些百姓也就只能走在那些湿寒打滑的道路上,但是他们一个个胸中激荡的热情,却仿佛能够无视这样的气候。
他们大多数都是青壮年,三五成群,自己带着包袱干粮和简陋的武器,不绝如缕的朝着安市城进发。
光是这附近山间可见的范围之内,这样的人就有数百个。
有的闷头赶路,有的则跟自己的同乡好友高声谈论着,口中呼出的热气在空中交融。也有原本根本不认识的,却在这同行的路上,三两句之间就认做了好友。
“……没说的,这个时候还敢朝安市城去的都是好汉子。”有面上留着刀疤,看似不良青年的人用高句丽话高声呼喊,仿佛在跟远处的人争论什么,实际上却只是跟身边两步以内的朋友交谈。
“那些隋国人,这个时候已经打到了安市城外面,东部大人调集了几十万大军,但是大多都在路上,赶不过来。不过除了那些铁甲在身的,我们高句丽的大好男儿,不是军户没参军的也不在少数,到了这时候,他们不叫,咱们自己也能去。”
这个人话音刚落,人群之中就有也在赶路的人附和道:“咱们六十万大军,之前是被偷袭丢了几座城,如今咱们赶往安市,只要帮着他们守上一天两天,别处的大军集结过来,管叫那些隋国人哭爹喊娘。”
“说到底还是之前那几座城的参佐,分干,大模达不顶事,听说这一次安市城大战,是由东部大人亲自指挥。”
那边就有人低声嗤笑。
“东部……那位,也不一定顶事,要我说还是让傅大师动手。”
“傅大师!!”
说到这个名字,原本在赶路的人都有好些个朝着一处汇聚过去,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反正嘴里讲的都是跟傅采林有关的事迹。
“扶余国知道吧?当初跟咱们打了多少年,只要是傅大师出手,就没有不赢的,听说凡是跟着傅大师的军士,哪怕本来是个普通人,也会变成以一当十的大勇士。”
“简直跟神仙赐福似的。”
“傅大师不就是神仙吗?”
“说的也对,还有还有,我听我家长辈说过,当初,隋国人就曾经来打过咱们,一开始也是打的老惨了,后来就是傅大师动手,领着几千子弟兵,纵横沙场,辗转千里,杀的那叫一个人头滚滚,把隋国人的皇帝都从马上吓的摔了个半死。”
“我也听说过。据说那时候,隋国人的皇帝穿着一身大红袍,傅大师喊一声,穿红袍的是贼王,那个人就吓得扔了红袍,给自己身边的人穿,又喊一声,长胡子的是贼王,那隋人的皇帝就赶紧把胡子割了。再听见后面喊,短胡子的是贼王,哈哈哈,吓着他扯了一把破布,把整张脸都蒙起来了。”
众人都是一阵哄笑,山林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有刚凑过来一起走的人疑惑道,“我也是从小听傅大师的故事长大的,怎么没听过这个?”
“这是真的,我也听过。”
“没错,没错,我也听过。”
旁边有不少人点头赞同。
“可惜呀,当初怎么没把那个隋人的皇帝干掉。如果干掉了,就不会有人来打我们了。”
“现在那个皇帝不是他们以前那个了吧?”
“肯定不是,如果是的话哪还敢过来打。”
“说的也对。毕竟世上也只有傅大师能活这么长时间。”
“是啊,听说已经100多岁了。”
有个心直口快的说道,“可惜了。听说当年那场仗,咱们还是认输了呀!”
“那不都怪王吗?明明傅大师都赢了的……”
这话一出,场面霎时一冷,众人又散开了一些,默默的赶路不再高声谈论。
妄议国王也是大罪,万一被谁听去了,可就不得了了。
“我听说,傅大师已经出山了。”
沉默的路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也挺低的,但莫名的,大家都听见了。
于是,众人的步伐又轻快起来,甚至恨不得插上翅膀尽快赶到安市城去。如果这一趟去了,说不定以后也能说是跟着傅大师打过仗的。
啪、啪!
一片被扫去了落叶的山林之间,杨广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奔向西南的人群,拍了拍手,丝毫不以为忤的笑道:“果然是朝气蓬勃,热血澎湃啊。不错,不错。”
祝玉妍站在一旁,姣好的面庞,惯常的隐在面纱之下,语气中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凝重,说道:“这高句丽,民心可用。无论国势抑或国力,着实已不可小觑。”
从前,作为阴癸派的掌门,连一个慈航静斋都斗不倒的头领。她的目光只放在中原,最多也就是到南海、琉球一带,因为毕玄、曲傲这些散外的高手,也对突厥、吐谷浑等地有东鳞西爪的了解,对于高句丽,却当真是所知不多。
直到最近收到杨广命令,她带领天眼的部分人马进入高句丽,又借助原本就有的商队关系加深了解之后,才发现这个曾经几乎被曹魏灭国,在北朝时趁火打劫,文帝时俯首称臣的小国,如今居然已经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其实,卷八十五就有记载,高句丽人“性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