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时,灯火通明,整个院落被烛光打亮,如此一看,原来院中已站满许多人,这些人莫不身着庄家汉服饰,莫不衣衫褴褛,再有着便是身上在沾满海腥味,不用猜就是靠海吃饭的漕夫,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为何会集聚于此呢?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当早早进入梦乡,为明日的奔波而养好精神才是。
随着黑纱掩面婀娜女子出现,众人皆是朝西而跪,在他们身前摆着一方香案,案上一尊沉香木所雕的无生老母像,香炉上九支刚点上的香头忽明忽暗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一片沉寂中,院落中所有人虔诚的埋下了头,之后三跪九拜,不过跪拜的姿势与寻常百姓礼佛时略有不同,磕三个头,然后深深的趴在地上,是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这是白莲教特有的礼仪,既是为了区别普通佛教,也是让自己与众不同,所信教众有超脱之感......
跪拜时他们也不轻松,口中诵念着晦涩难明的经文,若不是入教已久的忠诚教徒,怕是一句完整的诵文都难以记住,可见这群人对白莲教对自己的信仰有多上心。又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压低了声音齐声喝了一句“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拜神仪式这才结束。
繁琐的仪式并没有引起教徒的方案,相反,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畅通的愉悦表情,就好像每一次的拜神都能减轻他们身上的罪孽,引导他们走向美好的生活。
可光明的未来从来都不能寄托于别人身上,只有经过自己的努力才极有可能实现,所有的不劳而获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除了破灭别无可能。
院落中唯一一位遮掩本来面目的女子坐于上首,之后众人才陆续坐定,在白莲教中,红阳女的地位超凡脱俗,更何况这里是海津城,海津城的白莲教更是经红阳女一手建成发展壮大,虽然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不多,可每人对她都很服气。
红阳女并未开口,离她最近的燕六一幅愁容惨淡的神情,他忧愁却有愤慨的向红阳女诉苦:“红阳女,这钦差怎么跟条狗一样,逮住咱们就不放了,城郊许多集会地如今都被锦衣卫监视,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便第一时间汇报给那位狗钦差,找到今夜这么个地方,可真把我忙坏了,但就怕这里迟早也要被他们发现!”
燕六恨的牙根痒痒,本来他们的生活逍遥自在,在郊外荒废的庙宇屋宅中有很多私会的地点,所谓狡兔三窟,只要他们每次都跟换地点,就不会有被抓住的风险,但那位狗钦差坏得很,只要是有过近期活动痕迹的场所,都被他安插眼线监视,所以如今他们才落得一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谁知这根本提不起红阳女的兴趣,她冷漠道:“无妨,再寻几处新的便是,海津面积宽广,总有安身之处。”
燕六点头应道:“红阳女你放心,等明日,我便再找几处如同今夜这般的新地方,等下次相见时,定不会再来此地。”燕六知晓同一个地方呆的越久就会越危险,谁知他们下次面对的是否是锦衣卫的埋伏呢?
“还有一件事,不知红阳女你听说了没?”燕六颇有兴致的问道。
“说。”红阳女的声音一如既往是冷冰冰的,从她的声音很难判断她的关注度有多少。
“就是这几日海津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郭友一事!”燕六神情兴奋,他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待事态的发展,无论其结果如何,对他们白莲教都没有影响。
“你想说什么?”只要是海津中人,这两日便不可能没听过这个新闻,红阳女又不是不食五谷的仙女,满城皆知的消息她岂能没有耳闻?
燕六嘿嘿笑道:“我就爱看他们狗咬狗,这次朝廷派来的狗钦差怕是要踢到铁板上了,郭友什么人,既有庞大的家族作为依靠,也有漕运总督黄三石这位叔父,他区区一个外来户,哪能撼动海津城这几座早已根深蒂固的大山呢。”
“依你的看法呢?”再提到钦差时,红阳女话语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感情波动。
“这场闹剧多半以钦差放人收场,到时候郭友依旧高高在上,稳坐漕运衙门里管粮同知一职,但他以后却对那位钦差怀恨在心,从而导致郭家与黄三石跟钟逸不对付,而海津城的百姓更对他不服气,钦差的威严一落千丈。”燕六在海津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岂能不知漕运对海津的意义?哪怕是当今钦差,都必须要卖他这个面子,但面子是相互的,黄三石一旦拥有,那就意味着钦差便会缺失......
“我看未必......”四个字从红阳女口中轻飘飘吐出。
“为何?”燕六很是诧异,他反问道:“红阳女你应当清楚黄三石与郭家的实力,城中错综复杂的派系他们都能插上手,一个有钱一个有权,那位毛都没长齐的钦差又岂能与他们抗衡?”
红阳女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她脑海**现那个男人的身影,她寒声道:“他不是一般人,绝不会任人拿捏,郭友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这么简单,等过几日,结果自有分晓。”
燕六很不理解,红阳女为何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很明显郭友背后的势力是有目共睹的,就海津城的街头上随便拉一人来,都会得到同样的答案,可偏偏红阳女有独特的见解。“他也是凡夫**,有何不寻常......”燕六不服气的嘟囔道。
“嗯?”红阳女望了他一眼,那句话显然没有听真切。
燕六不敢忤逆红阳女,只道:“红阳女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