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也别都杵在这儿了,先回正院儿再说!”老太太林氏知道闺女和儿媳不对付,因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老大也只有两个儿子,儿媳舍不得长子过继,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舍得让他叫别人母亲?
之前两人因这事儿起了些龊语,两人心中埋下了疙瘩。
火红的烈日照射在河面,泛起细碎刺眼的金光。此刻已是傍晚,却暑气未散,就连河面都席卷起层层热浪。而唯一清凉之处,仿佛只有河边的杨柳树荫下。
一名身着雨过天晴色交领软烟罗长袍的小少年躺在了柳树下,他双手枕头,一本《中庸》覆盖其面部,叫人瞧不清面容。
灼热的风所过之处,花草也无精打采起来。然而所至杨柳树下,仿佛热浪已经力竭,一瞬间便消失殆尽,只剩下丝丝凉意掀起少年的袍角,眷恋着不肯离去。
即便看不清面容,可少年这身姿气度却让人见之不忘,端得是飘逸出尘,独立幽人之风。
对面的山坡上,一道目光紧紧盯着这天地间仿佛仅剩的一块避暑之地,此人气得咬牙切齿。然而一瞬之后,嘴角却又轻轻牵起,觉得就这么看着,心似乎静了不少。原本额角上沁出的汗珠,此刻都消弭于无形。
“咚!”不知什么东西入了水,让正在假寐的少年睁开双目。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少年并没有拿开盖在脸上的书籍,而是偷偷翻了个白眼。
接着又是一声入水声,少年翻过白眼之后,依旧没有理睬。不出片刻,他便听到了一阵急促却又轻巧的脚步声。
“喂!农家小子?”一道清脆却略显娇蛮的声音响起,杜尘澜又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原本他以为经过洗月的磨练,他已经百毒不侵,然而他错了,是他高估自己了。这世上能让人抓狂的事儿很多,能让人抓狂的人也不少。
无奈将脸上的书拿开,杜尘澜站了起身。扯了扯面皮,微微一笑,行礼道:“柯姑娘!”
不是说这位姑奶奶被禁足了吗?要早知道这位能来去自如,他就不来这河边了。
柯雯琼扫了一眼杜尘澜,因刚才的姿势,杜尘澜的衣领便有些松。一阵凉风吹过,将衣领和袍角吹起,倒是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意味。
此刻杜尘澜微笑着看她,这河水中波澜的细碎荧光仿佛映入了他的眸中,长而微翘的凤眼恰似含情目,无端想让人沉溺其中。
呸!在心里啐了一口,不过是长了副好皮囊。
杜尘澜一看柯雯琼的目光便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这丫头怕不是又在心中编排自己?
豆绿色花事交领上襦,腰间束着绿白相间的腰封,下着月白色散花裙。这身打扮倒是清凉,只可惜与主人火爆的脾气实在不符。
柯雯琼拉过腰封上垂下的丝涤放在手中把玩,弯弯的柳叶眉轻轻拢起。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圆圆的杏眼中,水润的又黑白分明的眼珠提溜一转,衬着红润的苹果脸,显得十分可爱。
她歪着头,头上嵌蓝宝石的蜻蜓珠花轻轻抖动着翅膀,又给她带来了几分灵动。
“我每次都想问,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虚伪呢?装得不累吗?”柯雯琼大大的杏眼中满是皎洁,殷红的小嘴中吐露出来的话却杜尘澜忍不住要爆粗口。
“不明白姑娘为何对在下有这么大的成见,这虚伪二字从何而来?姑娘每日都要问,而在下却不明所以。”
杜尘澜也很想问,你不是大家闺秀吗?为何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无?还叫他农家小子,他却觉得对方比乡野少女还要野。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讨厌我?”柯雯琼将手背在身后,朝着杜尘澜走近了两步。
她看似不经意的模样,背在身后的手却搅在了一起,杜尘澜则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紧张与慌乱。
嗯?一定是他看错了,这丫头娇蛮得很,哪里会在乎人家对她的看法?
杜尘澜退后两步,撩开袍角,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最近一个月他常来这里看书,屋中实在闷热,即便有冰块,也解不了什么暑气。
“柯姑娘这话就更不知该如何说起了,何至于会讨厌?”将书翻开到了刚才看到的地方,杜尘澜抬头看了一眼开始向下滑落的夕阳,这会儿是最凉快的时候。
“你还说你不虚伪?你这分明是讨厌我的!”柯雯琼冷哼一声,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是放开了。
瞧着杜尘澜天青色的发带在微风中飘扬,柯雯琼而后拿鞋尖帮地上正搬着食物的蚂蚁踢开了拦路的小石子儿。
又见杜尘澜竟然开始专心看起书来,她闷声道:“我明日就要走了!我要回京城了!”
杜尘澜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这位姑奶奶终于要走了。
“那就祝姑娘一路顺风!”杜尘澜这才合上书,算了,今儿在这是看不成了。
柯雯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涩,还有些怒意。
这人待人似乎从来都是温文有礼,面带微笑的模样。据杜尘澜自己说,这是应有的礼数,可她却觉得假得很。
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放在心上,让她很有疏离感。
“这破地方我是待够了,还是京城好,你这样的农家小子没去过京城吧?我跟你说,京城可好玩儿了”
“柯姑娘,你家丫头找来了!”杜尘澜打断对方的话,这丫头每次来找他都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他来此地是想纳凉和看书的,却总是被她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