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说的是实话!祖母,父亲的意思,想必是让人将那车夫给叫来问清楚原由。若当真有苦衷,直接捋了他的差事未免也罚得太重了些。大伯母常常体恤下人不易,父亲这般做也是不想让大伯母做了恶人,否则便是咱们三房的罪过了。”
“老祖宗!”杜玉恒终究年纪小,还做不到处事不惊。将那车夫叫来,那岂不是就露馅儿了?
老太太拍了拍杜玉恒的手,那车夫若是还想在杜府好好待着,那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去将那车夫叫来吧!”老太太了话,守在外头的婆子立刻应声。
“老太太,老太爷身边的白薇姑姑来了!”守在门外的汀兰突然掀了帘子进来禀报。
老太太面色一变,紧紧抓着拐杖的手因用力而变得白。
好半晌,她才颤声说道:“让她进来吧!”
“奴婢白薇见过老太太!”一名身穿蟹壳青比甲,鹅蛋脸、杏眼桃腮的女子进了屋子,朝着老太太盈盈一拜。
杜尘澜打量了一眼,这女子约双十年华,已经梳上了妇人头。只是这穿着却像是府上丫头,比甲的颜色虽沉闷,但穿在这女子身上,却体现了另一种娴雅恬淡的风情。
只需一眼,杜尘澜便看出此女绝不是一名下人这么简单。联想到刚才老太太听到这名字,脸上露出的不自然和一晃而过的愤恨,他不禁了然。
“可是老太爷有什么吩咐?”老太太沉声问道。
看着眼前嫩如水葱般的女子,老太太心头恨得牙痒痒。这么多年过来了,他还是改不了这贪恋美色的毛病。双十年华,比自家儿媳都要年轻许多,当真令人恶心。
之前一起住在延松院时,老爷便很少来正房。如今她年老色衰,更比不过那些花骨朵儿般的娇俏女子了。那人竟然索性搬出了延松院,另选了一处与她分居。
除了逢年过节,她见他的日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大老爷他们也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叫白薇过来传话,父亲当真是一点也不顾及母亲的感受。这么多下人,为何偏偏叫了白薇来传话?这白薇一来,便让母亲颜面尽失。
“回老太太,老太爷吩咐,将那车夫打了板子卖了,咱们府上无需那等不听使唤的下人。今日之事就此了结,任何人都无需再提。另请五少爷过去鹤云居一趟,老太爷有事相询。”
白薇目光触及前方老太太的脚踝处,并不敢直视。只是这气度上,倒是不见畏畏缩缩,很是大方得体。
杜尘澜听提到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前儿才去见了老太爷,怎地今儿又要见他?难道是老太爷察觉到他有何不妥之处?
“既是父亲吩咐,那咱们自然照办!”大太太闵氏双目一转,连忙应下了。
这白薇是公爹身边得宠的通房丫头,老太太自然不待见她。婆婆若是为了与白薇置气,拂了公爹的面子,她这个管着府中中馈的长媳却是难办得很。
“还请五少爷随奴婢一起回鹤云居,以免老太爷久等!”白薇转身朝着杜尘澜福了福身,柔声催促道。
杜尘澜思索,看这样子,白薇是特意来请他的,不然老太爷不会管这种小事。
“祖母,那孙儿就先告退了!”杜尘澜向老太太请示,这位如今正在气头上,礼数必须做足了。
“既是你祖父要见你,那你便去吧!”老太太虽是对着杜尘澜说的,但眼神却没离开过白薇。
“是!”杜尘澜得到了肯,这才转身向着杜淳枫和钱氏行了一礼。
“老太太,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白薇微微一笑,行过一礼之后,走至杜尘澜身边,比了个请的手势。
杜尘澜点了点头,随口道:“有劳!”
再一次走在去鹤云居的路上,杜尘澜没了当初的好奇感,心中正在思量老太爷叫他去所谓何事。
应该不可能是为了与杜玉恒起冲突一事,毕竟小儿之间的算计和争斗,老太爷还不放在眼里。再者杜玉恒又没吃亏,犯不着。
“奴婢之前有幸见过五少爷,那时五少爷刚来府中,性子还有些腼腆。如今再打眼一瞧,似是长大了不少。”
突然走在右后侧落后一步的白薇出了声,打断了正在沉思的杜尘澜。
“只可惜我年纪小,之前的事记不大清了。今儿瞧见白薇姑姑,倒好像是第一次。”
杜尘澜觉得这女子不简单,说老太爷应该快花甲之年了吧?这么大的年纪,白薇还能在老太爷身边站住脚,且让老太太这般忌惮她,说明有些本事。
“当时人多,五少爷没在意奴婢也是常理儿。老太爷喜静,因此奴婢也不常出入鹤云居,与五少爷就更不可能碰上了。这偌大的鹤云居,有时还真是怪冷清的。五少爷日后可要常来鹤云居,给鹤云居添点人气儿!”
白薇悠悠的声音从杜尘澜身侧响起,杜尘澜不由皱眉,这白薇话中有话。
他不由微微打量了白薇一眼,便瞧见了对方眼中还来不及隐藏的落寞,他不由了然。老太爷终究年岁不小了,而白薇才双十年华,风华正茂,想是有些耐不住寂寞。
只是,这话却和一个平日里毫无关系的孩子说,就有些奇怪了。是想随意找个人倾诉,以为他是个孩子,不懂这些,还是另有深意?
“不是说祖父喜静吗?我若常去,打扰了祖父可怎么好?”杜尘澜也没直接回答,只模棱两可地回了句。
白薇捏了捏帕子,嘴角不由微微上扬,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