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才刚有些亮堂,走吧!应该已经放榜了!”
放榜的时辰在寅时,杜尘澜想晚些去,免得被挤破了头。
杜尘澜随着洗月坐马车到了布政使司门前,在还有四五丈远之时,马车就进不去了。
刚一下马车,杜尘澜就被眼前的人群给惊呆了。人也太多了,好些考生已经知道了结果,贡院外哭笑声一片。
“我中了!我中了,终于中了!”一名身穿靛青色圆领长袍的考生状似癫狂,手舞足蹈地向杜尘澜这边跑来。
杜尘澜连忙侧让,看了一眼那人,对方脸上带着狂喜,眼中满含泪水。
他不禁摇了摇头,这是一名考过不止一次的考生,终于中了,这份喜悦伴着心酸,令人感叹不已。
这古代科举当真不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能耐的,就只能被挤下去。
“恭喜黄兄,从今日起,你就是举人老爷了!”一人满脸堆笑,向对面的考生恭喜道。
“同喜!同喜!”那人也回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这都是中了的,杜尘澜将头瞥向另一边,那边正是哭声一片,似乎聚集了不少落榜的。
“我愧对家中父母,愧对妻儿啊!十年寒窗苦读,又岂止是十年?此次落榜,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家中老父母?”
一名头发黑白参半的考生老泪纵横,抹泪的双手都在颤抖。一次次的落榜,已经让他心灰意冷。想起临出门前,妻子的隐隐叮嘱,老父母倚着门框望他远行的身影,他心如刀割。
“再不考了,不考了!”他步履蹒跚,向着外头跌跌撞撞地跑去。
可他的惨状无人问津,因为那一片也聚集了不少与他相同遭遇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其实杜尘澜完全不明白,已经是秀才了,日子总比穷书生要好过些。不如好好寻个营生养活家中父母妻儿,何必一把年纪还要来赶考?
刚才那考生穿着寒酸,想来家中并不富裕。这读书可是费银子得很,来赶考的花费更是不小。一家子节衣缩食,结果又是这等结局。
洗月看着这一切,心中顿时慌了起来。科举实在太难了,他不敢想象,若是少爷落榜了,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呸呸呸!少爷才不会落榜,少爷还要得头名呢!
“人太多了,不知道守月在哪儿?”洗月踮脚举目四望,在人群中搜寻着守月的身影。
他转身朝着杜尘澜说道:“少爷!您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守月去!”
说完,洗月便钻入了人群中。
守月体态纤瘦,身子灵活,在人群中穿梭毫不费劲儿。而洗月身板魁梧,人高马大,有把子力气,在人群中穿梭也有优势,杜尘澜也就随他们去了。
好些看榜的考生就算看到了自己的名次,也会徘徊在榜单周围,他们在找熟人的名字,还有人在看前几名到底都有谁。
杜尘澜在心中回忆着之前晨鹭书院中还有谁参加了乡试,余泗霖、萧和瑧他们是参加的,但与自己不在同一个省会。
因此,众人想看的厮杀完全不可能发生。晨鹭书院中与他在同一省会的学子不多,有的今年还不参加,也就剩下了个杜海州。
至于国子监,那同一省会的就更少了,除了方家的方耀文,杜尘澜也想不出其他人。
刚想到杜海州,杜尘澜便在榜单前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已经在前排看榜了。
杜尘澜往旁便瞄了一眼,发现了他身旁的守月。
守月被人群挤来挤去,险些站不住脚,勉强站在原地。
守月焦急万分,他站着的是榜尾,已经仔细看过,并没有找到少爷的名字。守月想往榜首的位置过去,然而人太多,他根本就移动不了。
“守月!”洗月的声音由远及近,守月立刻喜出望外。
“往那边去,这里没有!”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能这般喊道。
守月身板魁梧,挤过去要比他容易些。
杜海州已经在后三十名内找过自己的名字,虽说他有信心,必定会在前三十以内,但为了以防外一,他还是从榜尾开始找起。
那人说过了,即便给了答案,但也不保证在前二十以内,毕竟他几斤几两,不止那人心中有数,就是他自己,也不敢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列在榜单前头。
在前几名就是众矢之的,期望过高,会试就会露出马脚。
只等这次榜上有名,接下来的会试他得全力以赴,那人不会一直帮他。
会试何等重要?想作弊比登天还难,更何况殿试那一关就十分难过,谁也不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
杜海州此刻只关心自己的名次,倒是忽略了杜尘澜。在他潜意识里,杜尘澜是必定会上榜的,区别在于名次的高低。
“咚咚咚!”一阵敲锣声吸引了杜尘澜的注意,这是前去报喜的报子回来了。接下来也不知报到了第几名,杜尘澜也不禁探头望去。
“中式已酉科乡试第二十八名举人,国子监监生杜海州!”
嗯?杜尘澜讶异的眼神看了过去,这是中了?还是第二十八名?
杜海州心中高兴万分,他刚从榜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那边报子就来报喜来了。
“会东靖原府的杜老爷可在?”那报子高喊了一声,若是不在,他们还得先去杜海州的落脚处报喜。
“在!”杜海州身旁的小厮秋水立刻高声应道。
杜海州满面红光,挤开人群,大踏步向报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