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挑眉,“我哪里说错了?”
石韵答道,“你们手里这件真品哪儿都好,就是边缘上这几个小突起和穿孔是一处败笔,恕我直言,真品上本来就没有这几个用来连接的小突起和穿孔,那是后人添加上去的。”
宋掌柜脸上微微变色,微愠道,“这不可能!齐太太,我们信你是个行家,所以才会拿出真品一起品鉴,还请不要乱说。”
石韵看他生气了也不着急,还是不疾不徐,目光清冽地看着他问道,“那么请问宋掌柜,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我说的是不可能的?”
宋掌柜微微迟疑,转眼去看戴部长的神色。
戴部长看石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就朝宋掌柜点点头。
宋掌柜这才答道,“这个绿鸮兽纹铜面具从墓中挖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这一点是我亲眼所见,那之后这东西就一直由我们保存,再没有经过别人的手,所以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
石韵不为所动,继续问他,“挖出这个绿鸮兽纹铜面具的是什么时代的古墓?”
宋掌柜微皱眉头,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找到墓志,不过凭经验看,应该是隋唐时期的古墓。”
石韵点头,“对,边缘的突起和穿孔就是那个时候被人为加上去的,然后又随墓主人埋藏地下,直到再被你们挖出来。”
宋掌柜眉头皱得成了川字,“你的意思难道是唐代的古人给这件夏商时期的古物上添加了穿孔和突起?这—这怎么可能!——你这只是猜测而已!”
石韵慢条斯理地从她那个据说和某蒙古王妃同款的小包里取出一副薄薄的手套戴上,然后勾起唇角,露出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眼望戴部长,“可以吗?”
戴部长好脾气地抬抬手,“齐太太你请看就是。”
石韵小心把木盒拖到自己面前,拿起最上面那块横着的铜牌仔细看了看,放下后又拿起另两块,细看一遍,然后才说道,“如果我没看错,那座古墓的主人应该是唐代贵族。”
宋掌柜紧紧盯着她,“哦,齐太太为什么这么说?”
石韵已经看明白了,就把手里的铜牌再仔细放回木盒中,一边答道,“这几处加上去的穿孔和突起部分虽然很小,但也还是能看出铜色和主体不同,隐隐有些泛红,仔细看和铜牌主体的质地也有细微区别。”
宋掌柜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
石韵,“唐代之前的铜器主要是青铜器,铸造时锡和铅要占一部分比例,而唐代贵族喜爱精巧器皿,铸铜器以红铜为主,锡的比例越来越少,几乎没有,铜器的质地多是泛红变黄,所以他们在铜牌上添加的部分也会是隐隐泛红的颜色。”
宋掌柜和戴部长都脸色凝重,拿回东西细看。
果然看出穿孔和突起部分隐隐透出些暗红色,不过铜牌年代久远,又在地下埋了上千年,颜色本就很斑驳,如果不是被石韵特意指出来,这点细微的差别真是很难被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目光复杂。
戴部长是家传的本事,宋掌柜掌管戴家生意,也浸淫这一行多年,本来都自认为是行家,不想今天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宋掌柜已经没了刚才的不悦,口吻客气不少,问道,“齐太太你是怎么知道的?”
石韵刚才没有细看就先说出了问题所在,说明她一早就想到了。
石韵语气有些悠远,“用狰狞面具驱赶厉鬼,是上古时代就有的一种巫术仪式。所谓卒岁大傩,殴除群厉,就是古书中记载的傩祭。兽纹面具大多与铜铃共出,这是一组重要的礼器,表明了它们的所有者不但在世俗中有着超然的地位,还控制着与天地,神明沟通的神权,那时的大巫神秘强悍,从没听说他们需要用机关锁扣来拼接他们手中的通灵之器。”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戴娜小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传说而已,况且不用锁扣来拼接,那他们在祭祀的时候要怎么把面具戴在脸上?”
石韵看她一眼,淡淡说道,“上古大祭,斩千人,以千人之血凝大祭之礼。”
虽然知道夏商乃至之前的祭祀往往都要用大批的活人来献祭,戴娜小姐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背上一阵凉飕飕之感。
再看向桌上的绿鸮兽纹铜面具时,心里就不由得升起了些敬畏之情,没想到父亲无意间弄到的这件古物竟然如此不凡。
石韵继续,“恐怕是到了这位唐代的墓主人这代,上古大巫的这套血凝礼器的方法失传了,所以才不得不想出了用穿孔和突起来组合固定这件重要礼器的办法。”
包间内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戴部长才哈哈一笑,“虽然听着很不可思议,但我竟然觉得挺有道理。厉害!说实话,刚才一见面,我看戴娜嘴里的行家竟然是齐太太你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还有点担心是她小孩子没见识,被你唬弄了,现在看来齐太太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说着收起笑容,摆出了正经谈生意的样子,正色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也明人不说暗话。齐太太,这件绿鸮兽纹铜面具你要可以,但要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把你手中这三块铜牌卖给一直追着我要买这东西的人。不瞒你说,我并不想把东西卖给他,但这人很有些难缠,所以你得出面替我把他打发了才行。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价钱,三万大洋,成交之后,咱们五五分成,这件真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