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司礼监头上的阴影不光是庆文帝所施加的,更多的是外朝。
他们知道庆文帝一死,司礼监绝对会再次洗牌,每个想要爬上去的人都在焦虑。
“干爹知道了吗?”黄维缓缓放下信纸。
“干爹不知道。”曹醇笑了笑:“我们也不能让干爹知道,他老人家人老了心也软,见不得这种事情。”
黄维嘴边的笑容逐渐扩大,他连叹道:“曹醇呐,曹醇,不亏是你。”
“脏活我们干了,罪孽我们也摊了,干爹抚养我们长大不容易,后面的事情能摆平就尽量摆平。”
曹醇展开徐睿林的秘信凑近烛台,火舌头舔上白纸,他一松手,烧尽的纸落进洗笔里化成灰烬。
火光映衬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分外凝重。
“爹,我错了。”曹朗跪在堂厅,上首坐的正是他爹曹丙烨。
曹丙烨带兵打仗可以,但在教育儿子上却是手足无措,常常就是一顿打,打到曹朗下次不会再犯错。
正是这样的棍棒教育,曹朗的性格才会变得懦弱毫无主见,经不起事。
曹丙烨捏紧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孽子!你妹妹在宫中举步维艰,你却在背后拆台!”曹丙烨猛拍桌子,桌上茶杯砰砰跃起,茶水溅出。
“爹。”曹朗抬头低喊了声爹,他的脑袋一团乱,当初的事情他根本不记得。
但他绝对是被人陷害的!
曹丙烨深锁眉头,过了良久他缓缓开口:“我为你寻了门亲事,赶秋天完婚,我也好安心回延绥。”
但凡曹朗有曹醇一半的魄力他不至于如此生气,曹家满门忠烈,竟出了曹朗这样的纨绔,他也不想再说什么做什么了,只将希望放在孙子辈上。
“爹?”曹朗震惊,他爹今日是怎么了?
曹丙烨语重心长道:“争取三年抱俩,我们曹家也能有个后。”
曹朗视他爹如洪水猛兽,他根本不敢反驳,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讷声称是。
转眼三四日过去,江半夏升任的调令终于下来了,庆文帝做事十分谨慎,他给江半夏的调令走的是兵部和北镇抚司掌印官的路子,因功升迁毫无破绽。
不过她的运气着实好,锦衣卫五年一考核,她刚好赶上了今年的考核时间,兵部武选清吏司的人和锦衣卫堂上官一同负责考核事宜。
江半夏好奇,庆文帝是如何做到让这两个衙门的人同时造了假。
“恭喜恭喜。”何乔倚说了几句讨喜话:“老大您果然神武,这次竟直接升任百户!”
江半夏熬煎的笑着,她心里总觉得不妥,具体哪里不妥她说不上来。
就好像口渴的人想要一杯白水,但却被施舍了碗鸡汤,不是说鸡汤不好,而是鸡汤太好,让口渴的人无法下嘴。
六月中旬,京都已经热得不像话,何乔倚光着膀子蹲在藤下,他一边舀水浇地一边拿眼睛去瞟江半夏。
江半夏躺在竹椅上闭目小憩,脚下窝着铜钱,手里还攥了本书,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是什么书,但觉得怪和谐的。
于是想做好人好事的何乔倚蹑手蹑脚的溜进江半夏房中,想着在老大醒之前帮她把衣服洗了,老大应该会感激他的。
他心也粗,一股脑的拉出几件堆在一起的衣服,看也不看就全塞进盆里。
住这种小胡同的人洗衣服十分不便,妇女们都是带着衣服到河边去洗,去一次河边不容易,所以何乔倚特别好心的拿了江半夏的衣服去洗。
谁能想到他洗了一半竟洗出个肚兜来!
肚兜是素色的,上面没有任何刺绣,模样朴素。
何乔倚心里骂咧咧的,狗日的老大,背着他去睡姑娘,肚兜都给人家整回来了!平日装的一本正经,人面兽心呐!
刚睡醒的江半夏并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何乔倚拿去洗了,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发现墙头站了个人。
这真是奇怪,大白天爬墙头。
那人从墙头一跃而下动作轻盈的似只猫。
江半夏脚边的铜钱立马机警的站了起来,两只耳朵向后竖,嘴里时不时发出呲牙咧嘴的威胁声。
“你是谁?”江半夏捏紧腕上紧绑的钢针。
待那人走近江半夏才看清他的面孔,这张脸她敢肯定她从未见过。
“我们家主人请阁下一叙。”凌递出帖子神秘道:“你会感兴趣的。”
江半夏打开请帖,她抬眼扫过帖子当即变了脸色。
“告诉你们家主人,我去。”
这张帖子里写了一堆东西,但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告诉江半夏——他们知道当年的事情。
江半夏没有那么多好奇心,但也不代表她不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如曹醇调查所言,她的父亲是顺德年间京卫里的百户,却不知为何原因屈居于淮阴。
她的记忆断断续续,所能记起的片段也模糊不清,潜意识里却在抗拒回忆。
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让江半夏下定决心去赴约,不论阴谋与否。
“你这样约她,她会来吗?”后湖清查黄册才回来的林嵯大大咧咧的躺在榻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吐皮道:“搞不明白,你居然喜欢这种心狠手辣女人。”
孟竹舟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江半夏把林嵯整的够狠,讽刺他学狗叫也就罢了,后面因为绳子捆的太紧,让他在那群国子监学生面前失了颜面。
“就兴你约人不允许我说啊?”林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