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喝到了夜禁十分,江半夏心里犯嘀咕,曹老贼今个古怪的很。
往常见他都是公务缠身,忙的脚不挨地,今天怎么就有闲情逸致走街串巷的喝酒?
街边摊的糙酒虽然不易醉人,但扛不住曹醇喝的多,几坛糙酒下肚,不醉也要半醉。
“老大。”何乔倚挤眉弄眼的戳了戳江半夏:“你爹这模样好像像”
话到嘴边何乔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抓耳挠腮了半天:“像老婆跟人跑了!出来喝闷酒。”
江半夏狠掐何乔倚示意他闭嘴。
“嘶~”何乔倚痛呼:“老大,你下手轻点!”
“收声。”江半夏指了指曹醇。
曹醇半趴在桌上,一张俊脸贴着胳膊,看他的眼睛,里面一片迷蒙,这样子绝对是醉了。
何乔倚一脸委屈,人都醉了,还不让他说两句。
回应他的是江半夏的一记白眼。
当人面说坏话,尤其说的还是锱铢必较曹提督的坏话,嫌命太长?
曹醇这个人,很难说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光从传闻上来说这个人不好惹,尤其记仇,没有十足把握千万不要得罪他。
原本是想将人送回东厂或者送到宫门口,但何乔倚说曹醇这会儿一个人出宫,想必是不想让人知道,现在送回去不妥。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的将曹醇搀扶至何乔倚家落脚。
人被安置在树下的竹椅子上,傍晚有风,这个位置算是何乔倚家里最舒服的位置。
江半夏挑了把扇子,有气无力的给曹醇扇凉,扇到最后,成了给自己扇凉
夏日暑热,太阳落山后,京都大部分人家都会洗地,何乔倚也不列外,他挑了井水打着赤脚舀水浇地,暴晒一天的地面浇上井水,热气蒸腾而出,大约三四遍后才觉微微有些凉爽。
“老大,您好歹抬一抬脚。”何乔倚语气幽怨:“挡着道了。”
白天在北镇抚司衙门折腾了一下午,又晒又热,刚才还喝了酒,这会儿江半夏打着扇子就开始不停的头点地。
何乔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半天见人没反应,低头一看,哎呦,竟然坐着睡着了。
后半夜温度下降清清爽爽的晚风吹过浓密的树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江半夏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身上还被贴心的盖了件衫子,床脚点燃的艾香正丝丝缕缕的顺着窗幔往上爬。
喝酒真的会头晕,江半夏扶着脑袋翻了个身准备再睡,这一翻身她僵住了,床里面怎么还有个人!!!
她几乎僵着转过脑袋,然后浑身崩紧,扑通一声栽下了床。
“老大?”何乔倚听到屋子里传来奇怪的响声,他以为家里进贼了,于是立马冲了进去。
江半夏跌到在地,左右看了一眼,表情迷惑。
何乔倚被江半夏的反应吓到了“这是你爹,你怕啥。”
“该不会你也醉了吧?”何乔倚贴心的扶起江半夏:“刚才外面起风了,眼看着要下雨,我看人还睡着就都抬了进来。”
江半夏的表情一言难尽,她冷着张脸道:“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叫我起来。”
任谁一觉起来,发现自己旁边躺了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惊吓。
何乔倚总是好心办坏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的马屁难道拍的不够好吗?老大怎么总是一脸嫌弃?
喜怒无常让人难以琢磨。
前半夜起风,后半夜果然下了大雨,雷鸣闪电一齐发作,天空亮如白昼,暴雨倾盆。
宫里值夜的小太监动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关窗关门,就这样还瓢了不少雨水进来。
乾清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庆文帝一整夜没睡,他手边堆了三叠奏折,厚厚的奏折里压着今夜让庆文帝无法安睡的东西。
“主子万岁爷,马上丑时了,该歇了。”曹博小心翼翼的上前劝道:“主子龙体重要。”
庆文帝闭眼仰头,眉心皱成一团,他招手让曹博给他揉一揉。
曹博伺候人的手艺在宫里算顶好的,他三两下揉捏,就缓了庆文帝的疲惫。
“还是你的手艺好。”庆文帝睁眼让曹博继续:“朕年龄大了,不知道还能再享几年福。”
“主子正值壮年,洪福齐天,以后享福的日子多了去。”曹博这个时候绝不敢帝虽不理朝政,但他却能洞悉人心。
不过他的话也没有错,满朝上下最不想让庆文帝死的人除了他就只有贵妃。
“郑仰谷的奏疏,你怎么看?”庆文帝从椅子上站起,他盯向曹博,那眼神似乎要将曹博看透。
这话他没办法回答,郑仰谷的奏疏说的全是实情。
于是曹博斟酌道:“郑大人奏疏句句实情,江南救灾迫在眉睫。”
庆文帝冷笑道:“你倒是丝毫不提那些人造的孽。”
曹博愣住,他从没想到庆文帝会如此质问,接着曹博扑通一声跪地,也不管腿上的疼痛,咚咚咚,给庆文帝磕了三个头。
“奴才有罪。”
“何罪之有?”庆文帝挥着袖子开始在大殿里踱步。
“做父亲的包庇儿子,奴才不该有私心。”曹博说着就开始垂泪。
庆文帝紧接着长叹一口气,曹博是从小带他长大的大伴,亦兄亦父,从私心里来说,他待曹博要比待他父皇亲。
曹博的几个儿子也是他从小看到大,不比亲儿子们差,这也是庆文帝放心曹醇他们做事。
“朕还是那句话,当父亲的总要多操心。”庆文帝沉默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