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省有三司,臬司、藩司、都司,提刑按察使司就是臬司衙门,其长官掌管一省刑名,所涉权利巨大,范清隽的出现让卢堂不由变了脸色。
他当即下马,脸上挂着更加和蔼的笑容:“原来是范按察使,久仰。”
“卢公公,不敢不敢。”范清隽可不像杨一清一样初入官场不懂交涉,他笑盈盈的说了些客套话,让卢堂展了眉头。
随后留了都司衙门的人扫尾,卢堂着人牵来马请江半夏他们先行到杭州落脚休息。
范清隽有些发愁的扶着江半夏:“你能行吗?”
江半夏摸索着手下的马匹,肌肉紧实,高矮适中,是匹好马。
“让人帮忙牵着吧。”江半夏没有逞能,她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
“也好。”范清隽嘱咐牵马的小太监路上走稳点,曹醇对他的恩情无以为报,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人安全的护着,最起码不要缺胳膊少腿。
卢堂一行人走的慢,等到杭州城时,天色大白,不过往日人来人往的杭州城外此时却是一片寂静。
刚下过雨地面湿滑泥泞,沿官道两侧躺满衣衫褴褛的流民,这群流民面黄肌瘦,眼神好似饿狼般盯着过路人,恨不得扑上前去撕扯一番。
可惜,这队人是都司衙门的兵丁,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上前挑衅官家,只能瞪着凹陷的大眼不甘的盯着。
七八月的天气欧热异常,酸腐馊臭的味道从这群流民身上散出,卢堂嫌弃的捂住鼻子勒马疾行。
前面走的快,后面势必要跟上,碍于范清隽的要求,牵马的兵丁只能放慢脚步,生怕颠簸到马背上的人。
这样一来江半夏就落了单。
“这位小姐可怜可怜老妇。”衣衫褴褛的老妇见机扑了上来,扒住马腿不肯松手。
“哎,你这老妇,没长眼!”牵马的兵丁一脚踹了上去,可他哪知道这老妇不躲不避,硬挨了他这一脚。
“行行好”满脸菜色的妇人呕出口鲜血也不肯放弃:“救救我女儿”
兵丁随着妇人的视线看去,泥污中躺着一个皮包骨头的小女孩,睁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喘着气,不用看,这是快饿死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自己也有家人,兵丁犹犹豫豫的从怀里摸出半块窝头塞给那妇人。
“谢谢谢谢。”满脸菜色的妇人死死的抱住那半块小到不能再小的窝头冲向她的女儿。
四周原先半死不活的流民瞬间爬了起来,眼神死死的盯着江半夏他们,盯着那妇人手中的半块窝头。
这群流民但凡有活着的机会都不愿放弃,看到能要来吃的,纷纷涌上前,他们不管不顾的拉扯着马匹。
“行行好,行行好,老汉已经三天没吃饭。”
哭声震天,有人求有人抢,乱成一团。
牵马的兵丁和这群流民扭打在一起,他身上佩了刀,这群流民不敢靠近。
“要不来吃的我们都得死!”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杀了他们,还可以分马肉!我们还可以活!”
人群乱了,彻底的乱了,他们不再怕死,反正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死前吃饱点。
江半夏骑在马上,她缓缓摸出藏在身上的钢针。
“大人!”牵马的兵丁一步步被这群流民逼迫,他惊慌的喊着,示意江半夏快跑。
“保护好你自己。”江半夏脸色一凛,反手握住钢针,照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捅去。
别看那只是根钢针,却能快速的收割人命。
“啊!”被扎中的人惨叫出声,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江半夏皱眉,她并没有因此手软,而是对准声音来源直接捅去。
谁也没想到这骑在马上的女人是个狠角色,杀人不眨眼,根本不顾及人命。
“不得了!官府杀人了!”先前挑事要分食马匹的人扬声大喊:“官府杀人了!”
流民本身就是一盘散沙,前面挤成一起,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他们喊官府杀人了,后面就跟着喊官府杀人了。
很快声音就如浪潮般传到城门边。
范清隽皱眉回身去看,这一看他呆了,人不见了!江夏那女人不见了!
“范大人?!”紧随领路的兵丁看着范清隽勒马掉头,不管不顾的骑马狂奔。
事发突然,等这群流民反应上来时,江半夏已经下马拎起了刀,疯了似的冲进人群。
“大人!”牵马的兵丁被流民夹在人群中,进退不得。
江半夏闻声拎着刀冲砍过去救人,她不敢对这群流民掉以轻心,这群人当中不知混了多少别有用心之人,刚才起哄的人绝对有问题。
她手中的刀抡的浑圆,硬是在人群中开出一块空地,这个时候眼睛看不见就成了她的致命弱点。
点点血迹落在她脸上,像是刻意点上的朱砂,红红白白,十分渗人。
想要分使食马肉的流民表情骇然的看着江半夏,在他们眼里她就是那阎罗殿里的恶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江半夏咧开嘴笑了笑:“你们最好不要再往前走。”
她拎着刀站在人群中,四周尽管人声喧闹,可她的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她感受不到任何的光和亮,只剩下没由来的心悸。
“让开!”这时,人群突然乱了,范清隽骑着他冲了进来。
他的视线扫过混乱的流民,最终停在江半夏的身上。
那个女人果然不是善茬,手里的刀浸透鲜血,脸上身上深一块浅一块的血迹,足以证明她刚才干了什么。
范清隽缓缓勒马走到她